br /> 他听着外面东本士兵的叽里呱啦声,珍而重之地把衣服收拾好,然后打开了腰间的荷包。
他把腰间的荷包翻转过来,碎银子、铜板争前恐后地落在地上。
班主数了数银钱的总量,勾勾唇角,眉飞色舞:“今日,我请大家喝酒。”
他大步走出去。
也不知道他怎么和东本士兵交涉的,眨眼间,手上就捧出一个沉甸甸的酒坛。
这酒坛应该是从地里挖出来,还沾着泥土。他三下五除二揭开酒坛,一股奇香就溢散到空气中。
这是……
“这是好酒!真是好酒啊。”早有老饕餮深深呼吸,面露沉迷之色。
殷莺也微微挑眉:这是……
“梨花白。”她身边,裴远轻轻吐出三个字。
是的。
梨花白。
占据了殷莺家每一次酒席的梨花白,殷将军亲手酿的酒。
梨花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殷莺很难控制不去多想。这酒香占据了她每一个或欢喜或悲伤的重大时刻。
出征前,饮酒。回朝后,饮酒。
战死了饮酒,升官了,还是饮酒。
最后一坛梨花白,殷莺进宫的前一夜,一个人喝了个精光。
她怔怔出神的时候,班主已经把酒倒了出来。空气中又是花香又是酒香,混杂着时间沉淀出来的醇厚香气,闻者心旷神怡。
她也分到了一小杯。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动。这粗粝的茶杯不应该作为喝这样好酒的容器,但却给了殷莺一种直击心脏的冲击感。
她听到裴远轻轻一叹。
“弯弯,就当是为我们壮行。”
是啊。
梨花白,风雅至极的名字,来去都带着血腥气。
她饮下杯中酒。
“好酒啊……”老饕意犹未尽,喃喃自语。
喝完壮行酒,就该上战场了!
小院喧闹起来,穿衣裳的、画妆容的、吊嗓子的、试道具的,擦刀的……
人人都面带笑容,真正面对生死的时候,那些忐忑与紧张好像反而烟消云散了。
这是什么给他们的勇气,好叫他们自己送死,却没有丝毫不情愿?
殷莺问自己,得到了一个答案。
因为……
他们爱这片土地。
他们爱这片土地,爱这个国家,爱这片土地上的劳动的人。这里是他们灵魂的根。
没有故乡,没有家人,再有权有势的人也变成了游子,从此午夜梦回,竟然无一可供追忆之处,无一可供思念之人。
如何不去誓死保护这片土地?
她微微笑了,换上了她的衣裳。
花瓶就该有花瓶的自觉,在屋外守候的裴远做好了准备,可是抬眼的那一瞬间,还是被这份过分的美丽冲击地微微愣神。
袅袅婷婷十三余,豆蔻年华二月初。
带了寒气的秋日里,穿着旗袍的女孩子笑颜如花,那旗袍不算暴露,大朵大朵的花朵在裙摆上盛开,开叉不高,膝上三指,最后一枚闲云扣下,一双细痩的小腿暴露在寒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