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想过会变成这样。
但如果这里的医生没弄错,那就还算一件好事对么?只是……她跟燕西爵说过的那些话呢?
正安静着,病房的门又被推开。
苏安浅抬头,第一眼看到了燕西爵修长的身影,冷峻的五官显得冷硬,就像昨晚交谈时的冷漠。
她没有收回视线,带上了一些些的轻柔。
可,下一秒,白云手里拎着给她的慰问品笑着跟进来,她脸上的表情一下就恢复了。
“浅浅。”白云叫住她,和以前一样,笑着,“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多给你买了点。”
苏安浅脸上的表情应该很僵硬,目光不自觉的落在燕西爵脸上,然后收回来。
她是成年人了,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她的确无数次对燕西爵的感情视而不见,现在无权要求他放弃白云的。
他们看起来那么好。
“谢谢。”许久,她终于说了一句。
白云笑着坐在她床边,“我都不知道你生病了,幸好去学校找你了,不然你一个人怎么熬?”
那种说话的语气,就像她已经是燕西爵的太太,跟着丈夫来探望旧人。
而燕西爵站在一旁,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过,脸色冷冷。
他们来了没超过二十分钟,燕西爵看了时间,提醒白云,“该走了。”
以往都是别人提醒他,而现在,他好像多一分钟都不想跟她待在一起。
看着他们走出去,苏安浅皱了眉,记得,他昨晚说,他会跟白云继续的。
“喂。”薛南昱小声喊了她。
苏安浅转过头,笑了笑,“我接下来是不是就每天吃药就可以?”
薛南昱挑眉,“医生是这么说的。”然后笑,“怎么,后悔了,打算好好吃药回去把人抢回来?”
“如果你开口,燕西爵立马跟哈巴狗一样回来,你还真不用抢,所以,趁他没走远还来得及哈。”薛南昱在背后损友毫不留情。
苏安浅却抿了唇,目光放在白云带过来的水果上。
半晌,她笑了笑,“燕西爵这样的男人,一辈子也值了吧,娶了不少女人,也碰了不少。”
薛南昱却皱起眉,别看她笑着,那笑容着实不好看。
薛南昱看着她,“到时候我回北城带上你,组个抢婚团?”
她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
苏安浅以为所谓的吃药,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哪怕她不喜欢吃药,也难不到哪儿去,但她高看了自己。
每天吃的药几乎和饭量一样,每一种药都难闻到她不想再碰第二次。
头几天还可以,一周之后,她几乎看到药就开始作呕,每次一吃下去又吐出来。
不仅是浪费药,连她的胃和喉咙也伤得不成样子。
吐到站不起来,她只是拉着医生的袖子,“能不能不吃?”
医生无奈的看着她,“你手上都已经没有可以扎针的地方了,只能吃药,忍一忍?”
她闭着眼摇头,忍不了。
不是她不想张嘴,是一张嘴就吐。
薛南昱过来的时候,她就跟饥荒过来的模样,头发乱着,脸色苍白,吐得脱水嘴唇干裂。
他看了医生,“一会儿再说吧。”
也没别的办法。
苏安浅就像解脱似的靠在床头,闭着眼,睫毛上还湿哒哒的,都是呕吐噎出来的眼泪,看起来很可怜。
薛南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会儿,才拿了手机给她看,是关于燕西爵的新闻。
“YSK与白氏合作启动第二个项目,燕西爵与白云出席,疑似好事将近。”
采访稿子里,依旧有燕西爵被问及婚事的提问,他第一次给了肯定答复:“正在考虑。”
薛南昱把手机拿了过来,“都这样了,你再不好起来怎么办,难道真看着他结婚?”
苏安浅闭了眼,眼泪一串串往下掉,“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想吃药……”
可是吃下去就吐,她控制不了啊。
薛南昱看了她这样,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没事,慢慢来。”
他本来是想刺激她吃药,但显然是想的太简单,看她一直埋头停不下情绪。
终于想起来一件事,问了她,“你说当初的医生给你检查得出所剩时间不多,知道是哪个医生么?”
她没说话,低着头。
“还有,你去看医生的事,白云知不知道?”薛南昱一边拍了拍她的背。
苏安浅听完,抬头看了他,“什么意思?”
她不是不懂,而是不觉得白云会想到那样安排,毕竟,在她眼里,白云其实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温柔、大方,聪明,性格好,总之没有缺点。
“我知道证据是你提供的,但这事,白云没跟西爵提过。”薛南昱道。
虽然看起来也没必要提,但也可见小姑娘还是很有心思的。
薛南昱摆摆手,“好了,不问了,我去让医生想想办法,看看把药怎么弄让你吃得不那么痛苦。”
……
北城,接受完采访,白云心情很不错。
至少,他头一次这样直白。
坐在车里,燕西爵倚着靠背,阖眸,又冷不丁的问了句:“当初是苏安浅给你发的照片?”
白云愣了一下,“什、什么照片?”
燕西爵依旧没有睁眼,薄唇略微抿着,好像不打算再问了,因为第一句,她就否认了。
只是说:“我知道苏安浅的邮箱密码。”
甚至她所有东西的密码,他都一清二楚,所以她给白云发过什么,他也都一清二楚。
白云皱了眉,微微咬唇,“所以呢?”
燕西爵终于侧首看了她,“只是问问,没有所以。”
她盯着他侧脸,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却真真实实的让她紧张,可就在刚刚的采访里,他说了正在考虑婚事。
片刻,听他问:“有喜欢的地方么?哪个教堂举行婚礼好一些,你挑?”
白云怔怔的看着他,半晌才笑起来,“你吓到我了。”
燕西爵只是略微勾了一下嘴角。
但即便如此,白云回家应该还是个自己的母亲提到了今天燕西爵的问话。
所以第二天,白澜约了燕西爵单独见面。
“燕先生,我之所以这样,一来是担心我们的合作,二来,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想让她伤心,何况,咱们有合同在先。”白澜道。
燕西爵倚着沙发,嘴角漫不经心的勾着,脸上似有笑意。
才道:“白总担心什么?我们合作很顺利,合同我自然也要履行到底的。”
白澜看着他,虽然是后辈,但他的心思,的确不好猜。
倒也点了点头,“我看到你跟记者说的话了,我放心。”
“放心就好。”他勾唇。
从咖啡馆出来,燕西爵脸上没了任何表情,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季成一边开车一边看了看他,“燕总……那个,薛少来过电话。”
后座的男人睁开眼,沉声,“怎么了?”
季成还没说话呢,电话又响了,季成接通之后直接递给了后边的人。
燕西爵将手机贴在耳边,没说话,等着那边开口。
“喂?”薛南昱皱着眉,“燕西爵到底活着没,他女人快死了,他到底来不来?”
男人眉头拧起,终于薄唇微动,“她怎么了?”
薛南昱刚骂完人,心虚的看了一眼屏幕,确实是季成的号码,这才咳了咳,“什么怎么了?你在那边美人在怀爽了,真忘了这儿还有个人?”
虽然说医疗队,各种费用全都是燕西爵打点好的,但人过来看望总归是不一样的。
“我问她怎么了。”燕西爵声音沉了沉。
薛南昱挑眉,急了?
这才道:“你自己过来看不就知道了?”
男人薄唇冷着,“走不开。”
咳咳,薛南昱笑,“是走不开,还是故意折磨折磨她?……相信我,苏大小姐知道错了,今天刚哭过,要死要活的,还是你想反过来讨好你一下?”
燕西爵捏着电话,半天没开腔,开口却只是一句:“挂了。”
薛南昱没反应过来,盯着手机,“我靠,挂了?”
试着再打过去,居然直接给他关机,主仆俩都关机。
……
第二天晚上将近九点,苏安浅两天来都没能吃一粒药,饭都吃不下,只能吊水。
薛南昱看她的手背针孔,简直惨不忍睹,也跟着皱眉。
病房里正安静着,房门忽然被推开。
薛南昱转头看过去,然后愣着。
门口立着燕西爵风尘仆仆的身影,五官冷冷的,片刻才迈步走进来。
薛南昱后知后觉的站起来,眨了眨眼,这人是飞过来的吧?然后才指了指苏安浅,“刚眯了会儿,你别弄醒了。”
燕西爵没搭理他,低眉看了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背,密密麻麻在针眼,青一片紫一片,眸子很暗,疲惫下铺着一层心疼,半天也没说话。
“你没吃饭吧?”薛南昱小声问,“我去给你弄点吧。”然后滚着轮椅往外走。
病房门关上,床边的男人没有坐下,盯着她本来就只有巴掌大的脸,越显瘦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