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扬扬遍地都是,我越听越觉得窒息。
这样的局面僵持了一阵,张代的身体僵了僵,他用特别复杂纠结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想他大概是看不下去吴邵燕这般失态,他想做点什么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哪里还管得上自己内心那点乱七八糟的小情绪,我给了他一个我懂的眼神。
得到了我的回应,张代上前几步,他俯身下去,作势要将吴邵燕扶起来,但吴邵燕却是一个狠狠将张代的手推开,她冲着张代就吼:“滚!你给我滚!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你滚啊你!”
吴邵燕嘴里面发出来的那一连串“滚”字,像惊雷炸在我耳边,那夹带着的只有亲密人之间才拥有的暧.昧意味,也像是烧红的烙铁,将我的心烙得全是坑坑洼洼。
可我想想,吴邵燕她刚刚失去至亲,她所有的失态都可以被原谅,至于张代对她的所有帮扶,那也可以被谅解。
于是,我维持着原本的悲悯面容,静默地看着被吴邵燕这般叫嚣着滚出去的张代,他神情无澜地再伸手去扶吴邵燕,说:“邵燕,你先起来。地板上太凉。”
脸上的泪水逶迤成一片,吴邵燕的哭声越发凄厉,她透过泪眼朦胧不断地盯着张代看了一阵,她终归是温顺地听从了张代的建议,被张代扶着站了起来。
可她像一段迎风飘摇的瘦弱柳枝,似乎被风一吹就能吹到,她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好一阵,她刚刚所有面对着张代嚣张的气势无影无踪,她的声音变得脆弱无助:“张代,我哥走了,他走了,他丢下我了,他把我丢下了。我只有一个人了,只剩下我一个了。”
她说着说着,突兀身体往前一倾,作势就要扑进张代的怀里!
人在悲痛之际会有失态,我很理解,但再悲痛,也不会有人要扑到一个对自己而然没有那么亲近的人怀中寻求安慰和支持,吴邵燕这刻竟然没有丝毫迟滞,她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汪晓东一眼,只管与张代纠缠,这要说她曾经和张代没点什么,我一百个不信!
但,此情此景下,我若然表现出任何的不悦或者情绪波澜,都会显得我特别的不懂事吧。
内心犹如被蚂蚁攀爬而过,若有若无的痒层层铺排弥散着,我的瞳孔放大一些,寂静地看着张代他会如何对待吴邵燕这个投怀求抱的行为。
然而,我压根没有机会看到张代的任何反应,汪晓东已经一个箭步上前,伸手挡住了吴邵燕,他的语气像一碗腻腻乎乎区别不清的芝麻糊,让我分不清情绪的波澜起伏:“邵燕,张代已经结婚了,他的妻子就在这里,你这样不合适。”
表情重重一滞,吴邵燕呆立在原地,她的嘴角连连扇动了好几下,目光涣散地漂浮着落在我的身上几秒,又急急抽离回去,她埋下脸来靠在汪晓东伸出的臂弯上,再一次狠狠地饮泣了起来。
哭到最后,吴邵燕有些脱水,整个人形同枯槁,那张灵动的脸庞变成了呆板的木头,眼神无光涣散着,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不说话,不喝水,似乎完全跟这个世界隔离开来。
或者是吴邵燕的悲切,让汪晓东主动暂时与张代停战,他提出他陪着吴邵燕,张代去打点吴晋身后的一切。
我自然是要跟着张代走的。
从医院里面出来,可能是经过了一夜的疲惫劳累,也经历一个故交在自己面前消逝的无能为力,张代的脚步很轻,他的手也不像之前那么有力,我伸手去抓他的手,他也反手抓我,但我们才走没几步,触碰在一起的手就松开了。
我知道他难过,也没说什么,只管跟着他跑前跑后,把需要办的都办好了。
吴晋的追悼会,来了很多人,这无不昭示着他曾经的好人缘,在所有人肃穆庄重的注视里,他就这样走完了自己这一生。
纵使我和吴晋不熟,面对着正值青年生命的消逝,我的难过也像一场兜不住的大雨淋漓。
吃解秽酒的地方,张代帮着定在布吉百合酒店,他忙前忙后安排好所有人的落座,才坐回到我身边来。
吴邵燕和汪晓东,就在我们斜对面。
经过这一番来回折腾下,吴邵燕或者已经慢慢学着接受这个悲痛的事实,也或者她就算还没接受,可她暂时将所有丧失掉的理智抓回了身体,她端着茶杯,柔弱地朝在座的各位表示感激:“谢谢你们能来见我哥最后一面。”
在压抑到让人难以自持的气氛里,很多人随意动了动筷子就纷纷告辞离席,一转眼这一桌就只剩下我们四人。
将筷子放下来,吴邵燕轻轻环视着看了看我们几个人,她慢腾腾开口:“晓东,张代。”
目光在我的身上微微一滞,吴邵燕吞咽了一下,她继续说:“还有唐小姐,谢谢你们帮着打点一切,如果不是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张代就坐在我身边,我压根没法看到他的表情,我只听到他的声音略显沙哑:“不客气。”
至于坐在我对面的汪晓东,他轻轻的蹙眉,在我眼底一览无遗。
他确实就是那种不会分场合,不会顾及任何人感受的性格,他咬着张代的话尾音,一开口就很是唐突:“邵燕,唐二是张代的老婆,你哥生前见到她,都要喊她一声嫂子的,你该跟着你哥那样称呼她,喊她嫂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汪晓东提起吴晋,戳中了吴邵燕的心窝子,她刚刚还故作平静的脸,刷一声又变白,她拼命咬着唇,不知是在隐忍着什么,过了十几秒才缓缓吐出一字:“哦。”
就算吴邵燕曾经是我辗转纠结的心病,就算这番下来我与她接触还不算多,我还无法判断她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可我依然觉得汪晓东在这一刻真的太踏马的惹人讨厌!
不管他是有意无意,他真踏马的让人不爽,让我恨不得抽他!
实在忍不住,我飞快地瞪了他一眼。
接收到我的瞪视,汪晓东无所谓般耸了耸肩,他自顾自的又说:“邵燕,你准备在深圳呆多少天?”
问出这话,汪晓东还朝我递来一个眼神。
我忽然胸闷气短,烦躁得要命,却是屏住呼吸,静待着吴邵燕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