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幻化成一根致命的小皮鞭,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他,丧心病狂地跟在身后穷追不舍,让他快一点、再快一点。
窗外灼热的阳光照射进来,陶司南莫名升起一股烦躁不安。
功德!功德!功德!
如何才能快速的攒到大量功德?!
任谁见着了催命符一般的批命,心情都不会太好,陶司南亦然。于是他给自己定下规定:每个月的一号查看一次,其余时间一概不要自己找虐。
本月月初他刚刚查看过,批命唯一的变化是“罪”字模糊成一团,可后面还有七个大字,“大恶疾”和“大限将至”依然如故。不得不承认他是失望的,甚至有一瞬间,巨大的无力感如泰山压顶而来,压得他透不过气。
他应当和时间赛跑,做善事、圈粉丝、寻找灵物……但是他的生活却总被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所累,让他此时此刻,连呼吸间都闻到了蹉跎的味道。
——如果他就这么“顺应天命”死了呢?他哥怎么办?
思及此,陶司南一阵悲恸绝望,连动一动小拇指都是钻心的疼痛。
他跌跌撞撞的回到卧室,手指不甚灵活却也不乏温柔地摩挲着两枚小小的耳钉。明明是接近于纯黑的灰钢色,光彩却一点不输阳光,闪得他头晕目眩。
将耳钉小心翼翼的放进枪头,陶司南拿起曾让他胆寒不已的耳钉枪,照着镜子,猛然一枪打进了自己的耳垂。一阵轻微的刺痛过后,两边耳垂上各自多了一枚细小的黑色宝石,为它们的主人平添几分桀骜不驯的帅气。
陶司南用指尖弹了弹,已经一点儿不疼了。他心道,他的福气从来不是来自于两片肉嘟嘟软乎乎的耳垂,相反是来自于他哥……这样一想,他便觉得这个决定做的无比正确。
陶司南的忧愁来得快去的更快,他忘乎所以地照着镜子臭美,内心正暗搓搓骚动着,突闻冷薇薇来电。
冷薇薇替他接了一部玄幻大作的试镜邀约,同时发来一份试镜剧本。十二点刚过,便亲自过来接人直奔试镜现场。
见到陶司南的第一眼,冷薇薇盯着他的耳钉看了许久,久到陶司南忍不住摸摸耳垂,有些僵硬的问道:“怎么了?不好看?”
陶司南内心:不好看也不摘!不好看是别人不懂欣赏!哼唧!
冷薇薇目光闪烁,她撇过头正色道:“剧本看了吗?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陶司南点头又摇头,无辜道,“我一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演一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有难度!”
冷薇薇回以两个字:“呵呵。”
他今天试镜的电影名叫《昭陵六骏》,据说是一只脚迈入国际市场的名导朱惠的作品,已经筹备了两年之久。
然而他看到的只是部分剧本,有些地方不甚明了,只知道他试镜的角色叫做罗想,是剧中的绝对男主,一个看似游手好闲,实则技艺神乎其神的年轻盗墓贼,江湖人称“想爷”。
昭陵六骏,即唐太宗李世民陵墓昭陵北面祭坛两侧的六块青石浮雕石刻。一位马来西亚华裔商人觊觎这六块沉淀了光辉历史和民族葬俗的珍贵文物,先礼后兵请了罗想和另两位高人出山,对这六块石头誓在必得。
要说法治观,盗墓贼罗想自然是缺失的,甚至于单从表面来看,他都没什么同理心和爱国之心。但是影片最后,他却甘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将文物从坏人手中抢回来,并义无反顾地将其交还给国家。
陶司南抿着嘴唇沉思半晌,突然话锋一转说了一句:“这部剧不吉利,如果接了……难保不会有血光之灾。”
安静维持不过五秒钟,正在开车的冷薇薇腾出一只手使劲拽陶司南的耳朵,恶狠狠道:“你只是试镜,还真当自己大牌到内定了?”
陶司南努力将脑袋凑过去以减少疼痛感,夸张的大声呼痛求放手。
冷薇薇冷哼:“血光之灾不是应验在你耳朵上了么?拍个电影还能有什么不吉利?”
陶司南说不出理由,停顿片刻才冒出一叠声儿“是是是”,可他心中却陡然埋上了一层阴影,总觉得就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有一种鼻尖沸腾着铁锈味的错觉。
窗外的艳阳高照不知何时变成了黑云压城,充斥着山雨欲来的压抑与不安。
冷薇薇迫于交通法规,不得已收回了右手。小声咕哝道:“居然要下雨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