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来,更是阴森。
“老许啊,还琢磨呢?”
马军长走了过来,抗联的一个个展示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他刚走到近前,死囚马上说了一句:“马军长,这地方不吉利啊。”
“咋了?”马军长跟谁都能聊几句的反问道。
“周边全是乌鸦叫,你们还把房子盖在了地下,周围尽是枯木,我……怎么看这儿都是阴宅该在的地方,住活人,损阳气。”
老马笑了,完全不当回事:“你呀,一会儿两碗饺子下肚就全不在乎了,还损阳气。跟你说,我不信那个,我们这儿的所有人都不信那个。”
“知道为啥把房子盖成这样不?”
“山里木结构的屋子遭不出风,等冬天风一刮起来,住木屋里就跟有小刀子割你肉一样。住底下,虽说潮点,但风进不去,冬天也不至于冻的手脚开裂。要是赶上下点雪就更好了,屋里点上火热热乎乎,外边被冰雪覆盖着半点风都不透,唯一的坏处,就是雪下大了出门费点劲。”
那老小子问了一嘴:“我能不住这儿不?”
马军长立即答应:“行啊,不过啊,房子自己盖。你要是身子骨足够结实,能忍着夜风在树杈上睡觉也行,就是得小心点别掉下来。山里大兽多,几天之前,有一个得三百多斤的野熊闯屋里来了,我们打了四枪都没放倒,让它给跑了。”老马连说带比划,让言语十分真切。
死囚一阵恶寒,不再说话了。许锐锋也就此明白了这位马军长为啥跟谁都能说上两句,你是真说不过他。
“唉,还不得劲儿呢?”
马军长和许锐锋说着,带他走向了旁边处扣着房顶的地窨子,顺着阶梯向下,许锐锋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要房顶干啥?”
马军长突然回头,卡在门口看向了他,脸上的笑模样越来越盛:“我就知道你明白!”
这房子哪是光为了防风雪啊,不还得防着被日本人围上以后用火烧么!
要是没了房顶,你就算把这片枯木林都点了也奈何不了他们,在地窨子里还能形成战壕般的守势,可以拉长和日本人的周旋时间。
进了地窨子,老许在旁边看见了土炕,还有一张半截的黑龙江地图,除此之外,只剩下一台被摆在明处,拿红布盖着遮尘的发报机显得尤为贵重。
“你们在守着什么?”
许锐锋又问了一嘴。
这回老马却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说说你的事吧。”
这不是明摆着么?
你怕火攻为什么把栖息地选在枯木林里?这要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逼着你不得离开,何必如此麻烦?
“其实这件事,你不能怪南京,你进了宪兵队没过多久三木便召开了新闻发布会,这时候南京政府怎么可能承认你,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
听到这儿,许锐锋当场就瞪大了眼睛:“姓马的,我为什么投降日本人你心知肚明,这件事全北满乃至全国的人都有资格评论,就你、你们没有!”
“后悔了?”
马军长似乎没拿许锐锋的怒火当回事,说完了又补充一句:“咱们先聊的是事,你又何必拿出那套江湖脾气呢?”
“是,你进了宪兵队以后受绣娘所托,舍了一身威名,让整个黑龙江的抗联都能吃饱穿暖有药用,可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我们对你咋样?”
“哪怕你许锐锋只明白江湖义气,也应该知道我领着二百多人冲向天王山和一千多日本子干去抢你的命,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
马军长不跟你吵、也不跟你嚷,不管对方的态度变成什么样,他只把事实摆出来,光这一点,许多人就做不到。
“你对抗联有恩,你对抗联的很多人都有恩,可抗联还你的,也不光是一条人命吧?”
“真以为你媳妇那么顺利就出了东北?”
“知不知道这一路上日本特高课设了多少关卡围追堵截,是我!”
“我带着人用两条腿将人送出的黑龙江,我!”
当马军长指着自己鼻子说出这一切时,突然摊开双手:“你说咱俩,两个大老爷们在这磨磨唧唧的算小账,有意思么?”
“那你到底想说啥?”
“我想说的是,眼下蓝衣社已经不承认你了,整个北满都拿你当汉奸,天下之大不管你许锐锋走到哪,都是曾经上过报纸的汉奸头子……我就想问一句,你,除了我这儿,还有地方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