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针被拔除,眼前之人的手已经伸到自己唇边。
“吐出来。”声音平静又疏离。
晏洲听话的将口中药丸吐出,细白的脖颈仰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之人,满是卑微的祈求。
刚刚恢复神志的一瞬间,他便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这次毫无疑问的,先生一定听到了他说的话。
陆行止却仿佛没看到一般,只将手中的药丸拿到眼前仔细查看,油灯之下,原本漆黑的药丸已经染上了丝丝血红色纹路。
而晏洲脸上的黑色印记已经浅了很多,只要十几天的时间,他便会恢复的和正常人一样了。
毒解了...
他必须要留在少年身边的理由没有了...
将药丸拢在掌心,紧紧攥着负手而立,不再看少年的方向。
“阿洲,当年我答应过为你解毒,如今毒已解。我还答应过教你本事,助你登上帝位,虽然如今还未完成,但我作为先生能教你的都已经教过了,我对你再无更多助益。”
晏洲闻言,心中原本的恐惧更加放大,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为腿软再次跌了回去。
只能挣扎着扶住浴桶边缘,双眸赤红,“先生是何意?”
陆行止转身,向营帐之外走去,身形微动,蓦然消失。
只留下一句话,“之后,若无特殊情况,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阿洲,保重。”
“先生!不要!”
晏洲嘶哑着声音阻拦,却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同样的也没有换来那人的一个回头。
他更加着急,挣扎的动作也越发大,终于木桶摇晃了几下,不堪重负的翻倒在地,将他也摔在地上。
顾不上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他挣扎着支起身子,胡乱的披上寝衣,却突然意识到,他即便出去了,也不知道往何处去寻找。
他的灵力不如那人,轻功不如那人,他若不想让自己找到,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呢?
门外的站岗的士兵听到动静,高声询问,“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可要属下进去?”
片刻后,仍旧无人应答,就在士兵将要闯进去时,殿下有些嘶哑的声音从营帐中传了出来,“没事,不用进来。”
营帐之内,晏洲再次力竭蜷缩在地上。
营帐的地面是略微平整夯实过的土地,如今被水打湿,沁成了泥浆。
脏污的染上晏洲原本白皙的身体,狼狈不堪。
其实他现在已经完全有力气爬起来躺在床榻上,可他没有,自虐一般仍旧躺在泥浆之中,无声的哭着。
冰冷的,濡湿的感觉是很难受,但也终究好过心被生生剜下的痛。
他猜的没错,先生果然如他所料一般,绝情又冷漠,不肯再给你任何靠近的机会。
那晚之后,景王殿下病了,高烧昏迷不醒。
武侯爷着急的请遍了兖州城内所有的大夫,才勉强在他昏迷了半个月之后,让他醒了过来。
晏洲艰难抬起眼皮,沉重的仿佛千斤担一般。
喉咙也干涩的发不出声音。
上次这样,还是三四年前他以为先生不要他了的时候,那次之后,他再不敢这般折腾自己的身体。
可这次...先生是真的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