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些花,开得娇艳无比,血红的色彩耀眼而刺目。
花团中,有一石桌,石桌前坐着一名女子,一名身着一袭血红长袍的女子。
女子有着一双深邃的眼眸,似乎能看透一切,她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
女子一双朱唇,嫣然地望着天翊。
她的一举一动都似在翩舞,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天翊顿了顿,接着径直朝着那女子走去。
见状,女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就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天翊临至到石桌前,女子示意他坐下,他颔首落座。
女子道:“不忘小哥,多年不见。”
天翊笑道:“我不是不忘,我姓白。”
女子道:“我一开始也不相信你就是不忘。”
说着,女子顿了顿,再道:“可这一片繁花却告诉我,你就是不忘。”
天翊道:“我不是不忘,至少,这一世,我不再是不忘。”
女子道:“如此说,你是承认了。”
天翊顿了顿,接着转目朝着四周看去,但见那满地的红花娇艳无比。
那些花朵,苞片呈血红之色,重瓣,花瓣上下卷曲而成球形。
看着看着,天地突起飘雪,火红般的花朵,映衬着洁白的飞雪,那卷曲的花瓣突地伸展开来,含苞而放。
天翊道:“这一地的花红的确足以说明一切。”
女子笑了笑,她知道天翊是个懂花的人,初见时,天翊便言中了她的名讳,一品红。
迟定片刻,一品红道:“不忘小哥,初见你时,你着一身麻衣粗袍,再相见,你却已白衣胜雪。”
话至此处,一品红看了看天翊,再道:“那时的你,是风澜小圣,而今的你,是澜圣。”
天翊道:“白某不是什么圣人,更不是知天晓地之辈。”
说着,天翊顿了顿,再道:“至于不忘,我想也只能是不忘。”
一品红笑了笑,她不在乎天翊是否承认自己的身份。
因为在她的眼里,这一切根本就构不成疑惑。
一品红道:“不忘小哥,你难道不好奇我意吗?”
一品红道:“不忘,对于我们百花城,你难道不感到好奇吗?”
天翊道:“我好奇,可我已经过了多问的年纪。”
“恩?”
一品红一愣,道:“既然好奇,不应该探根寻底,弄个明明白白吗?”
天翊道:“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的明明白白?行为处事,仰不负天,俯不愧地,无愧于心,便已足够。”
一品红沉默,好半响后,方才开口道:“不忘,牡丹姐姐说你远离尘嚣,可尘嚣却没有远你而去。”
天翊道:“途行千里而不言路遥,披星赶月而不语道艰。”
一品红道:“看来不忘小哥倒是一个静安的人。”
天翊道:“心静如止水,志刚如磐石,静默守星月之变,怀志付诸行日月乾坤之郎朗。”
一品红笑了笑,道:“你的志是何志?”
天翊缄默,继而淡然一笑,道:“我没有什么志,只想静守这一世的岁月安然。”
打从来到风澜大陆,天翊便做浑噩,连带着他的志也作浑噩。
一路下来,天翊走过了许多,也明悟了许多,得到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
见天翊沉思不语,一品红道:“不忘小哥,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的志,是杀人之志。”
天翊淡淡道:“你说的是不忘,不是我。”
一品红神色如常,点点头道:“不忘说过,杀该杀之人,快意恩仇,即便乱云飞渡,依旧从容。”
天翊笑了笑,笑地有些沧桑,笑地有些深远。
沉默半响,一品红道:“冤仇若不分明报,枉做人间大丈夫。”
天翊道:“我只是在想,我们身处之地,到底是人间,还是梦间。”
一品红倏地一怔,道:“梦间?”
天翊笑道:“如梦的梦。”
一品红陷入缄默。
好些时候,她笑了,天翊也跟着笑了。
这一刻,两人只笑着,相对而视的笑着,有那么一瞬,飞雪与斜晖同至。
斜阳草树,山影深沉,红花落日,烟生碧雾,断霞映水。
天翊道:“我要走了。”
一品红道:“去哪里?”
天翊道:“去我该去的地方。”
一品红道:“可你说过,会在飘雪城逗留几日。”
天翊道:“我是说过,可现在我改主意了。”
一品红道:“这般说来,你应该不是不忘。”
她顿了顿,再道:“不忘向来都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
说着,一品红饶有深意地看了看天翊。
天翊道:“我本就不是不忘。”
言落,天翊人已消失原地。
纵这一片花海烟霞,也无法挽留住他的身影。
一品红笑了笑,笑地有些无奈,无奈之中,隐还带着些凄凉。
......
飘雪城的天,飞雪翩跹,天寒色青,朔风携凉,冷光放逐。
天翊回来后,带着众人离开了飘雪城城主府。
取径之下,天翊等人落住在飘雪城的一家客栈内。
此时,城主府,那一片花海盛世中。
一品红望眼片红连绵,一袭红袍微随风展。
不知何时,她的身后有三女现身以出。
三女不作他人,正是飘雪三仙,水仙、雪莲、山茶。
水仙道:“大人,他真的是不忘小哥吗?”
一品红笑了笑,没有回应。
雪莲道:“他的气质与不忘小哥有些相似,可又有截然不同之处。”
山茶没有言语,只点了点头。
这时,一品红道:“他们离开了?”
山茶道:“他们离开城主府了,但却没有离开飘雪城。”
一品红颔首,微微笑了笑,暗道:“你还说自己不是不忘小哥吗?”
......
于此之际,天翊等人落住的客栈中,众人围坐在一起。
虎子憨憨地凝望着千钰,他笑着,但其笑意中,却缱着一抹深藏的悲伤。
沉寂半响,虎子道:“钰儿妹妹,等此行回去后,我便要成亲了。”
闻言,千钰突从出神中醒转过来。
她欣喜地看着虎子,道:“虎子哥哥,真的吗?”
虎子笑着点了点头。
千钰顿了顿,连忙起身朝着天翊跑去。
天翊伫立在窗前,望眼之下,风雪满天。
千钰道:“叔叔,虎子哥哥要成亲了!”
天翊笑道:“钰儿,虎子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说着,天翊与千钰折返到了桌前。
天翊道:“虎子,是哪家姑娘有这么好的福气?”
虎子尴尬一笑,道:“白叔,你就别取笑我了,我一个打铁的,能有人看上,便算是一生之福了。”
还不待天翊回应什么,千钰已开口道:“虎子哥哥,你可不止是个打铁的,你还是一个出色的画者。”
虎子淡淡笑了笑,转而看向天翊,道:“白叔,成亲后,我打算不再贩售画作了。”
闻言,千钰与千叶皆是一愣,倒是一旁的阿彪与行者显得自若如常。
“虎子哥哥,画摊上的生意那么好,干嘛不贩售了?”
千钰若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虎子。
虎子道:“钰儿妹妹,白叔曾与我说过,作画久了,会生出远离市侩之心。”
说到这里,虎子顿了顿,再道:“我想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千钰张了张口,似还欲劝说些什么。
这时,天翊道:“钰儿,对虎子而言,不再贩售画作,并非就是坏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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