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气晦暗,天翊三人继续启程。
自玄武城向北,行数百里,便可低至冥海天池的地界。
冥海天池在北冥之地的地位很特殊,就如南宫之地荒殿与百花。
三人行径在迷雾山林中,周遭左右,湿气缭绕,难辨明细。
千钰若有些失措,她不喜欢这种身处朦胧的感觉。
许是察觉到了千钰略显紧张,千叶安抚道:“钰儿妹妹,放心吧!这一片山林,只有花鸟虫兽。”
千钰浅浅一笑,微点了点头,诧道:“花鸟虫兽么?”
说着,她朝着身前的天翊看了看,却不见后者有丝毫停步的意思。
见状,千叶道:“钰儿妹妹,你若还是担心,要不我带你飞过这一片雾霭重重如何?”
千钰想了想,终究没有应承下来。
她记得,此前千叶曾带着自己飞过一片芦苇荡,虽说从天俯瞰的景色别有一番神韵,可她更喜欢的,是脚踏实地后的穿风过云。
就这般,三人在被雾霭包裹的森林里前行着。
不知不觉,日渐西沉,天翊三人走过了一重又一重山。
此时,三人停立在一峭壁上。
放眼以望,但见天接云涛,青冥浩荡。
落日的金辉,点卷铺缀,洋洋洒洒地落照在云层上。
看着眼前之景,天翊缓缓闭上双眼,耳畔不时飘荡着淡淡的风声。
这风声,宛如天外来音,若即若离,轻柔而又缥缈。
见天翊这般神举,千钰与千叶皆皱起了眉头,脸上都挂满了疑惑不解。
千钰轻唤了声:“叔叔?”
天翊没有理顾千钰,只深吸了一口气,好若在感受眼前那一片云涛的一屏一息。
稍事沉寂,千叶也学着天翊的举止,闭目起来,接着深深呼吸了一口。
这一刻,她好似想要去把握什么,可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很难找到说辞来修饰。
千钰愣了愣,继而也学着天翊与千叶的模样,闭目以感。
可千钰无论如何去感受,唯剩体感之风,以及轻微而过的呼呼声。
静默了好些时候,千钰与千叶的耳畔响起了天翊的感叹声——“翘首望太清,夕云无增景。”
闻言,两女连忙睁开眼来。
望向天翊时,但见其不知何时已睁开眼来。
此刻的天翊,昂然于峭壁之巅,他身姿挺拔,一袭白衣在风的来袭下,翩然而动,整个人显得洒脱不已。
千钰看着天翊,如有痴迷,可她的痴迷中,却又缱着惋惜与无奈。
千叶怔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天翊适才之言。
稍以思衬,千叶道:“白叔,不知你口里的太清,指的是这天空,还是其他?白叔说夕云无增景,可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听得千叶这般相询,天翊道:“太清,元气之清者也,无穷无形。既是无穷,少了些什么,也作无可厚非。既是无形,我们捉摸不透,也道情有可原。”
说着,天翊对着千叶微微一笑。
这笑,如一阵熏风,掠过千叶的身心,可她偏又无法去捕捉。
千钰愣在一旁,一脸的迷蒙不解。
她听不懂天翊与千叶的对话,也不想去深究什么。
迟定片许,千钰展目朝着云海看去。
看着看着,千钰突然笑了,这笑,来得自然而然。
恍然间,千钰似有所悟,就这样静静地陪在喜欢之人的身旁,观云海,听风涛,便已是大足大幸之事。
与此同时,千叶仍处于迷离之态,她还在细细思索着天翊之言。
天翊看了看千叶,接着又转目瞅了瞅千钰。
见千钰痴醉般地眺望着云空,天翊悠然地笑了笑。
紧接着,天翊对着千叶道:“叶儿,人生天地间,齐万物,弃嗜欲,遗物返己,当你有着与天地同游的悠然时,也是你旷达、超脱、淡然之时。”
闻言,千叶颦眉蹙頞,道:“白叔,要是叶儿不求旷达、超脱、淡然呢?”
天翊笑了笑,举目雾海云涛,道:“满耳都充塞着风的嘶鸣,云的呐喊,你便只会是个不甘的孩子。”
“孩子?”
千钰一怔,两目牢牢将天翊凝定。
天翊点了点头,道:“浮天沧海远,去世法舟轻。随缘而往,随缘而去。”
千叶愣住,她能感觉到,天翊今日与自己所说的这些话别有用意,但奈何的是,她却一句也未能明悟。
思衬了好些时候,千叶终是鼓足了勇气打算向天翊问个明白。
可就在这时,那处于痴迷之态的千钰,兀地回转过来,看向天翊道:“叔叔,这里悬崖峭壁的,我们该如何前行?”
天翊淡淡一笑,道:“钰儿,路就在我们脚下,只此悬崖峭壁,又何以阻拦得了我们呢?”
言罢,天翊随手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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