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之前,还跟公园里的人说好了,她半个小时后回来,请大家一定要帮忙多多照顾一下他们家的老爷子。得到大家肯定的回答之后,小保姆才走的。
小保姆一走人,王父马上就放轻松了:“可算是走了。”
棋友:“走什么走啊,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这都快半分钟了,你这一步棋到底走哪儿啊?”王父的棋半分钟没有动过位置,听到王父说“走”了,棋友差点没跳起来。坐在自己对面的棋友,不会是得了什么老年痴呆吧。想了小半分钟的,动都没有动过一下,却说自己的棒子已经走了,神经病吗?
棋友不明白王父是什么意思,王父自己知道啊。王父对着棋友笑了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有点事儿,这盘棋谁替我接着下,或者你们重新开局也行。对了,借我下你的手机,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急了点,才发现手机没带身上。借你的手机用一用,介意不?”真介意的话,他愿意拿钱出来会费借电话,总行吧。
“行吧,手机借你,你赶紧让位置,这棋还得接着下呢。”棋友并没有执着于非要跟王父下。其实这些老爷爷跟王父的交道不多,倒没有针对王父,实在是在此之前,王父是一个特别清高的老头儿,一天到晚说自己的大舅子是什么样的身份,自己的老婆是谁家的女儿。还有他那个儿子,有多优秀,多出色,以后一定前途不可限量。
这种话,谁听了不腻歪?
朱家什么样的条件,邻居之间倒是有一些了解的。不过吧,大家觉得,朱成祺没儿子没女儿,真的死了之后朱家的一切只能留给王洋,说起来,这也不算是什么令人值得骄傲的事儿。这多少给人一种发死人财的感觉。假如朱成祺有儿子的话,这样的好事儿怎么可能轮得到王洋呢?
所以,运气这种事儿真不好说。王洋以后有再好的发展,那也是托了朱家的福,跟他本身够不够优秀,有关系吗?有屁关系!
再加上王父总有一点高高在上、总给人一种他们王家很快就要一飞冲天,到时候,他们王家跟这些老邻居就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趁着他们王家还没有飞上天之前,这些老邻居够聪明的话,就该好好巴结他,只有这样,他儿子有了表现后,说不准他心情一好,会让儿子拉一拉这些老邻居的子孙。
八字还没一撇,真不明白,王父哪儿来的这个自信,太搞笑了。
王父这态度实在是叫人喜欢不起来,王父狂傲,不好意思,谁还不是家里的太上皇了,咱不伺候。大家都玩不到一块儿去,谁都不会勉强自己非要跟王父走太近。所以这次王父主动打入他们这个圈子,还一改以前高高在上的态度,大家那叫一个稀罕啊。王父肯收敛,大家也没有必要一直排斥王父。下棋只需要动脑筋,又不用“用心”。当当棋友,没太多其他的感情牵扯,没什么不可以的。
下棋下的多了,大家对王父的态度也一次比一次好。像借手机这种事儿,棋友也愿意答应王父。棋友几乎头都没有抬一下,把手机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来之后,往上一举,让王父赶紧拿走。
用了好几天的时间,可算是把手机从棋友的手里借过来了,王父只想说,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没有出息了?姓朱的那个女人被他拿捏了大半辈子,谁知道,两人都没有几年的活头了,他竟然被姓朱的女人捏得死死的,只是打个电话,闹得比做贼还吓人。
把这些杂念从脑子里甩出去,哪怕他再不敢相信,这也是他现在的生活写照。王父有那么一点老花眼了,好不容易把王洋的手机号码背出来,王父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没背错啊:“喂,王洋,是我。”
“爸……”
听到亲爸的声音,王洋的反应不再像以前那么激动的亲切,语气什么的冷静了不少。王父本来就觉得,王洋被朱母给教坏了,王洋被教得跟王家、跟他不亲了。想着朱母才对王洋说过这种话一次,王洋听话听得跟只狗似的,王父气得不行。情况反过来了,在他跟那个姓朱的女人之间,向来都是姓朱的听他的话。王洋这个样子,实在是太丢他的脸、太丢王家的脸了:“王洋,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还真把上次你妈的话听进耳朵里,记在心里了?当年你爷爷还活着的时候,他为你做了多少事,你全不记得了?”
“王洋,我们做人可不能这么没有良心啊。当年要不是有你爷爷保你的话,你觉得,朱宝国出事了,你逃得了吗?那些小混混都是乌合之众。遗嘱的事儿,你在朱成祺的手里栽了那么大的一个跟头,你就该明白,朱成祺可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小角色。当年那些人哪怕只是其中的一个落到朱成祺的手里,朱成祺怎么可能还愿意认你这个外甥,早跟你把关系给断绝了。”
朱成祺要早不认王洋这个外甥,那么王洋又怎么可能有今天,还差一点成了整个朱家的主人。
“王洋,你爷爷对你这么好,王家也算是对得起你,你可不能做那些没良心的事儿。你妈那是头发长见识短,她只记得她姓朱,却忘记她已经嫁到我们王家来了,还开口闭口朱家给王家多少好处。你不能跟你妈学,还有,你最好是把你妈上次对你说的话,全部忘记。这场官司,你只能赢不能输。你那些叔叔、堂兄弟们的前途,全是因为当年朱宝国的事儿被你给拖累的。你欠了他们那么多,还总要还吧?”
王父特意打这么一个电话来说这些话,王洋一点都不意外。王父能憋了这么多天,才打电话来,王洋已经觉得很奇怪了。换作是以前的话,王洋或许还能听得进王父的这些话。但现在,效果还真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