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琛拎着两袋东西,平静地站在她一侧。
“走吧。”顾星洛赶紧转了视线,怕他多问,又欲盖弥彰地说,“我困了,吃完饭就要睡了。”
说完,不等江言琛回话,她就径直向外走。
广场上的人已经都散光了,只剩下了一楼的餐馆和kfc。
这个点人也不多。
几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吃饭。
店员也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
浓重的落寞。
顾星洛走到车边,想帮江言琛搭把手,江言琛开了后备箱放进去,“车上等着吧。”
他是什么都不让她做,说了也不会听。
顾星洛默默去副驾坐下,江言琛很快就上来。
他系上安全带,无意提刚才的事,“明晚九点,我接你去针灸?”
“十点吧,”顾星洛说,“九点我还收不了工。”
然后她又补了一句,“如果太晚你不方便,我打车去。”
“多晚都方便,”江言琛把她后路断了。
顾星洛又不说话了——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看到了那台钢琴,让她的情绪不太对劲。
她又打开了手机,看着那个二手交易平台。
那台钢琴的下面弹出了几行浮动的提示——
【三分钟前有人浏览过这个商品哦。卖家提醒您,如果喜欢,请尽快拍下哦。】
她想关掉,结果不小心碰到了联系卖家。
是她上个月跟卖家的聊天记录。
【星星:老板,这台钢琴的价格真的不能再便宜了吗?】
【卖家:小姐,你都问了几个月了,不能的,虽然钢琴确实贬值,但这台钢琴的琴色非常好,而且已经停产了,也有了收藏价值,我给你录过视频,还是九成新,你可以查查这台钢琴的原价多少,二十万的钢琴,我标18万一分都不能再少了。】
顾星洛总有一种。
很强的无力感。
好像一直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去什么,又真的很无能为力。
好像一切都在提醒她——
你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这些年一直这样?”江言琛的话打破了这片寂静。
顾星洛收起了手机,“什么一直这样?”
“一直熬夜画画?”
“也没有。”刚这么说完,又觉得的说的太冷漠,“反正一直作息不太规律,我想画的精细一点。”
江言琛其实也真的很想问她——
到底为什么没有去燕京音乐学院。
他知道。
顾星洛那时的高考成绩过线很多,艺考的校考排名也非常靠前,当时估分,她是绝对能去燕京音乐学院的。
所以当时,江言琛也没什么犹豫地直接填报了志愿。
只想着以后还能跟她在一个城市,还能每天见到她。
但事与愿违。
顾星洛去了临江师范大学。
顾星洛一直说,是她不想弹琴了。
说她不喜欢弹琴。
可有些情绪,怎么可能藏得住。
就算可以,也藏的了一时,藏不了一世。
江言琛分明看到,她眼底的失落,还有长久地站在那里看着那台钢琴的样子。
也就是在刚刚那一刻。
江言琛忽而很是确定。
顾星洛说自己不喜欢弹琴,也是骗他的。
他想说些什么,顾星洛却偏头看着窗外的景色,也没有什么说话的意思。
前方红灯。
江言琛垂眸,看着顾星洛放在腿上的手。
光线很暗,蝴蝶藏在灰暗中,却更隐秘的遮挡下了那刺目的疤痕。
江言琛觉得很闷,却也识趣地没有旧事重提——她好不容易才向前走了一步,他不想看她重新躲回坚硬的壳里。
江言琛一言不发。
顾星洛倒是心里毛毛的,她犹豫着问,“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有,”江言琛扶着方向盘,静默了几秒,“你可能又骗我了。”
“……”
顾星洛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句话一说出来,她瞬间仔细想了想这一路上她说的所有的话。
最后也不太确定到底是哪一句,又让江言琛有了这种错觉。
但不管哪一种,都是她的态度问题。
顾星洛重新仔仔细细地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又这么说,但我真的没骗你,我不讨厌你,我明天也会去针灸的。”
江言琛微微一愣,倒没想到顾星洛这么说。
但江言琛顺水推舟了——
“要是明天你把自己锁在家里不出门怎么办?”江言琛说,“还不回消息。”
顾星洛想反驳,但也确实反驳不了,因为她一直是这么做的……
所以反驳也显得很没可信度。
顾星洛想了想,狐疑地问他,“江言琛。”
“嗯?”
“我真能相信你么。”
“这选择权在你。”
“那要不,”顾星洛犹豫着说,“我手机静音,可能听不见你敲门和发的消息,那你……可以来我家等我。”
“你的意思是,给我钥匙?”
“行吗?”顾星洛很真诚地说,“我们速战速决,我好好针灸,就麻烦你这几天,我尽力一个月内调养过来。”
她不说后一句还好。
说了后一句。
江言琛平静的开车,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钥匙给我,”江言琛一手扶着放线盘,一手伸过来,“我怕你反悔。”
“……”
顾星洛有一种。
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的错觉。
她诚恳地说,“那我怎么办,我家里就那一把钥匙,我没有备用钥匙。”
这话听着,怎么都像是她现在就后悔了。
顾星洛赶紧又说,“宋时轶那边可能还有,不是我不给你,等我让他给我送备用钥匙我就给你。”
顾星洛完全不知道。
这房子根本就是江言琛买的。
她自认为自己的态度已经很诚恳了,说的话也是事实。
“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宋时轶。”
“没事,”江言琛平静地说,“我今晚就让宋时轶把备用钥匙给你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