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不在家。
整栋楼热热闹闹的,只有江言琛在家里一声不吭的,客厅的灯也是黑的,他书桌上的灯亮着,顾星洛上楼下楼,只能看到那唯一的光亮源头。
她周六或者周末坐车去练琴,总能看到江言琛手里拎着一个滑板出现在她的身边。
那个时候,顾星洛觉得有点奇怪。
她几乎没见过江言琛滑滑板,但他还是随身带着。
像是拿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顾星洛也不是很了解他,只觉得这人沉默且有点封闭。
宋时轶说,江言琛小时候才夸张,那个时候阿斯伯格症最严重,他大部分时间是不说话的,也对一切事情没有反应。
相当于活在一个无声封闭的世界里。
所以顾星洛现在觉得,可能江言琛也只是想听到一点说话声音,所以才能显得不那么孤寂吧。
这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顾星洛说的东西也七零八落,说一句今天的社会新闻,说一句今天的八卦新闻。
她只是觉得,两人之间那堵墙,似乎软化了很多。
顾星洛每天晚上十点多都去针灸。
也因为最近吃的不错,逐渐能睡个安稳的觉了,人也不再看起来那么没精神。
连针灸的医生都说——
“你最近不错呀,脸上气色蛮好的,腰还疼得厉害吗?”
说着,针灸师摁了摁顾星洛的后腰,“疼吗?”
只有一点隐约的痛意了,并不严重。
“行,你还有一周就结束了,到时候回去看看,如果还有疼的迹象,平时也可以过来,针灸按摩都行。”
-
在这周的末尾,顾星洛收到了舅舅阮天明给她发的微信,说她爸爸后天就来青昭扫墓了,问她真的不回去吗。
顾星洛回了一句不了,等他走了自己再回。
舅舅没再回复。
顾星洛躺在床上,打开地图,搜了搜青昭市墓园附近的花店,提前预定了一束白色的雏菊。
她也不想费心思考这些糟心的事情,早早画完了画睡觉。
这两天过的挺快的。
顾星洛在那天晚上的餐桌上,犹豫了一下,告诉江言琛说明天自己出去一下,晚上再回来。
“好,”江言琛说,“去哪?”
顾星洛本来想说青昭,但总觉得,青昭这两个字,就是烙在两人之间那道最刺痛的伤疤,她的话到了喉间,还是对他撒了个谎,“我去公司一趟,跟我编辑聊一下下本漫画的大纲。”
“好。”江言琛也信以为真,没追问。
“嗯。”
顾星洛用勺子喝着汤,心里闷闷的。
因为青昭,还是因为……自己骗了他?
江言琛没怀疑她,甚至还破天荒的跟她说了一句,“月底云阅集团的发布会,要来看么?”
“我也不是很了解这些,去了也不太适合,”顾星洛说,“我什么都不懂。”
“不用了解,”江言琛说,空气里只有勺子碰撞的声音,清脆而微小,他说,“就当来看我。”
“有时间的话,我就去。”
“好。”
江言琛似乎淡淡的笑了。
他从没怀疑过她说的话,也这样直白地相信着她想要推诿的话语。
顾星洛深吸了口气,在心中宽抚着自己。
顾星洛买的回青昭的车票是早上八点多钟的,所以这天她没想跟江言琛一起吃早餐,在包里塞了几包饼干,打算去车站凑活一下。
结果蹑手蹑脚推开门的时候,对面的门正好打开。
江言琛手里拎着一个袋子,显然是要往她门上挂的架势。
四目相对,顾星洛挺尴尬的,“我……没想着吵醒你来着。”
“所以我提前起了,”江言琛也没介意,把袋子递给她,“刚买了回来,奶黄包和排骨粥,打车的时候垫垫。”
“……你怎么知道我七点多……”顾星洛接过来,更觉得歉疚。
“就是知道。”江言琛说,“早点回来。”
“知道了。”
顾星洛默默拎着袋子,往电梯那里走去。
她按了按键,电梯很快上来,她背着包走进去,江言琛站在走廊的尽头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一如以往的平静。
顾星洛却觉得心里更虚。
出了小区,顾星洛才打了辆车,她抱着自己的包,心里沉甸甸的。
“师傅,去火车站。”
顾星洛买的还是火车票,现在从淮川去好青昭,需要坐四个小时的普快火车,高铁虽然一个半小时就能到,但票价贵了不少,顾星洛觉得能省则省,索性坐火车赶过去。
路上,顾星洛拿着手机。
江言琛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早点回家。等你一起吃晚饭。”
她鼻子一酸,向上翻了翻,还是两人那天通宵的语音通话记录,足足五百多分钟。
她手指停在屏幕上,最后还是没有告诉他实话。
青昭。
像是意味着那个分别的骤雨天。
像是意味着那两年的朝夕相处。
是她过不去的伤疤。
顾星洛干脆把手机收起来塞进了包里。
反正,晚上也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