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
那骑白马,着狐裘,佩长剑的俊俏少年,脸色却很阴沉冷静,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似的。
面带病容的富家公子微笑道:“如此好雨,如此好花,如此好酒,你为什么不喝一杯?”
俊俏少年道:“我从来不喝酒。”
富家公子道:“到了这里来,你也不喝酒,岂非辜负这一谷好雨,千朵好花?”
俊俏少年冷冷道:“无论到了什么地方,我都不喝酒。”
富家公子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个人真是个俗人,真扫兴,我怎么会交到这种朋友的?”
挖坑的少年还在发呆。
富家公子忽然站起来,走过去,围着他挖的坑绕了个圈子,道:“好坑。”
挖坑的少年不理他。
富家公子道:“这个坑挖得好。”
挖坑的少年不理他。
富家公子索性走到他面前,道:“这个坑是不是你挖的?”
挖坑的少年不能不理他了,只有说:“是。”
富家公子道:“我一直说你这个坑挖得好,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挖坑少年道:“你想让我陪你喝酒。”
富家公子笑了,道:“原来你不但很会挖坑,而且还很善解人意。”
挖坑少年道:“可惜我不会喝酒。”
富家公子不笑了,道:“你也从来不喝酒?”
挖坑少年道:“有时喝,有时不喝。”
富家公子道:“什么时候喝,什么时候不喝?”
挖坑的少年道:“高兴喝的时候就喝,不高兴喝的时候,就不喝。”
富家公子道:“现在你为什么不喝?”
挖坑的少年道:“因为现在我不高兴,也不高兴喝。”
富家公子道:“为什么不高兴?”
挖坑的少年道:“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不喝就是不喝。”
富家公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现在我也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他微笑:“我常听人说,开天斧丁琦的脾气,就像他的开天斧一样,又直又硬,你一定就是丁琦。”
挖坑的少年又不理他了。
富家公子道:“我姓容,叫容海山。”
丁琦还是不理他,就好像从来没有听见过这名字一样。
其实,丁琦是知道这个名字的。
在江湖中走动的人,没有听见过容海山这名字的还不多。
他们彼此间虽然并不认得,容海山的名字,丁琦总应该知道。
丁琦也应该知道,那骑白马,着狐裘,佩长剑的俊俏少年,就是“一剑***”谢倾城。
但是他却偏偏装作不知道。
谢倾城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们今天是决心不喝酒了?”
忽然间,山谷外有个人大声道:“他们不喝,我喝。”
喝酒的人来了。
雨停了之后,比下雨的时候更温暖。
他们穿着皮裘,觉得很舒服。
这个人身上穿着的,却只不过是件薄绸衫,料子虽然不错,却绝不是在这种天气里穿的衣裳,所以他觉得得在舒服。
虽然舒服得要命,他手里居然还拿着把折扇。
桌上有酒壶,也有酒杯。
但见他冲过来,就捧起酒坛子,嘴对着嘴,喝了一大口,才透出口气,道:“好酒。”
谢倾城笑了。
容海山也笑了。
这人又喝了一大口,道:“不但酒好,花好,雨也好。”
三大口酒喝下去,他总算觉得更舒服了,脸上也有了人色。
这人虽然穷,却不讨厌。
他甚至可以算是个很让人喜欢的人,长得眉清目秀,笑起来嘴角上扬,而且还有两个酒涡。
容海山和谢倾城已经开始觉得,这个人可爱极了。
这人又道:“此情此景,此时此刻,不喝酒的人真应该……”
谢倾城道:“应该怎么样?”
这人道:“应该打屁股。”
谢倾城大笑道:“那你为什么还不来打我的屁股呢?”
这人道:“我打不到,因为你是‘一剑***’谢倾城!”
那挖坑的少年仍然不闻不问,除了他心里在想着的那个人,那件事情之外,别的人他看见了也好像没看见。
别的事他更不放在心上。
丁琦眉目间虽然已有了怒气,但是他并没有发作。
他不是不敢,他只不过是不屑跟这种人一般见识而已。
这人却偏偏要找他,捧起酒坛子,道:“来,你也喝一口。”
丁琦冷冷道:“你不配。”
这人道:“要哪种人才配跟你喝酒!”
丁琦道:“你是哪种人?”
这人不回答,却“刷”的一下把手里的折扇展开。
扇面上写着九个字:
“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字写得很好,很秀气,就像他的人一样。
这个人虽然落拓潦倒,这把扇子却是精品。
扇面上这九个字,无疑也是名家的手笔。
容海山举杯一饮而尽道:“好字。”
这人也捧起酒坛子来喝了一大口,道:“你的眼光也不错。”
谢倾城道:“这字是谁写的?”
这人道:“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写得出这么好的字来?”
容海山大笑,道:“现在我也知道你是谁了。”
这人道:“真的么?”
容海山道:“除了‘锦面纨扇’慕容琼宇外,哪里还能找得出你这么狂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