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血凝
枯枝烧得很快,火已越来越小了。睍莼璩晓
丁琦尽量要自己冷静,他的心还没有冷静下来,身子却越来越冷,整个人都已快冻僵。
火已经快灭了,被点的穴道,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现在还没有到一个晚上最冷的时候,再这样冷下去,说不定,会活活冷死在这里旄。
夜里,还是很冷的!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像他这么样一个人,会有可能被冻死。
其实人生就是这样子的,未来的事,谁也没法子预料崦。
造化弄人,谁也没法子预知自己的命运。
丁琦在心里叹了口气,忽然发觉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值得骄傲,也根本没那么聪明。
就在这时候,那女人忽然从狐裘里伸出头来。
丁琦的气血还没有通,她的穴道反而先开了。
她用一双小老鼠般的小眼睛,像只小老鼠般东张西望了半天,才长长吐出口气,道:“想不到那胖子居然走了,想不到你居然还活着。”
这的确是件很意外的事!
无论谁都想不到,金麒麟会放过丁琦,就像是只中了箭的兔子一样忽然落荒而逃。
她站起来,穿起了丁琦的银狐裘,笑道:“这件衣服的皮毛真不错,不单轻,而且软,又很暖和,我穿着大小也正好刚合适。”
幸好丁琦还能说话,忍不住道:“只可惜这件衣服,好像是我的。”
这女人摇头道:“这不是你的,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了。”
丁琦道:“为什么?”
这女人道:“因为你已经把它送给了那个死胖子,那个死胖子又转送给了我。”
她笑得更愉快:“所以现在这件衣服已经是我的了。”
丁琦并没有争辩。
他一向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这种事他根本不在乎。
可是他实在太冷,又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加点火?”
这女人说道:“加火干什么?我又不冷。”
丁琦苦笑道:“你不冷,我冷啊。”
这女人说道:“我不冷,你为什么会冷呢?”
丁琦怔住了,深深怔住。
这女人实在太妙了,妙得让人哭不出来,笑也笑不出来。
他的肚子居然还没有被气破,已经是他的运气。
这女人居然又道:“年轻人一定要能够吃苦耐劳,冷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你年纪轻轻,连这点苦都不能吃,将来还能做什么大事情?”
丁琦只有闭上嘴。
他终于发觉要跟这种女人讲理,不但是白费力气,简直愚不可及。
一个男人遇见了一个这么样的女人,最好的法子就是把眼睛和嘴全都闭起来。
这女人居然放过了他,喃喃道:“不知道天是不是快亮了,我出去看看。”
她一个人自言自语走了出去,刚走出去,忽然又大叫一声,跑了回来,也像是屁股上忽然中了一箭似的。
丁琦本来不想理她的,可是这个女人虽然讨厌,对他总算不错,不但说他是个好人,而且还拼了命去抱住金麒麟叫他快走。
一个人只要还活着,就要活得问心无愧,就要恩怨分明。
所以,丁琦不能不问:“什么情况?”
这女人惊声道:“外面……外面好像有个人。”
乌漆墨黑,半夜三更,这个荒僻的破庙外面怎么会有人?
丁琦更不能不问:“是好像呢,还是肯定?外面那个人是谁?”
这女人道:“就是刚才那个胖子。”
丁琦动容道:“他还没有走?”
这女人道:“还没有。”
顿了顿,她才喃喃着道:“既然没有走,他为什么不进来?
丁琦道:“他在外面干什么?”
这女人道:“谁知道他在干什么?他一个人躺在那里,好像睡着了。”
她居然还能解释:“胖子总是喜欢懒睡觉的。”
可是不管多胖,多喜欢睡觉的人,也不会睡在满是雨水的地上的。
丁琦道:“你一定是看错了。”
这女人道:“我绝不会看错,我的眼睛不但长得漂亮,而且眼力最好。”
她的眼睛实在长得不难看,至少比老鼠的要好看着那么一点点。
的确说道:“你能不能再出去看看,看仔细些?”
这女人道:“你自己为什么不出去看看?”
丁琦又闭上了嘴。
这女人看着他,忽然笑道:“我明白了,你一定也跟我一样,也被那胖子踢了一脚,所以现在连动都不能动了。”
丁琦闭着嘴。
这女人居然说:“好,我就替你出去看看,你对我总算还不错。”
可是她刚走出去,又大叫一声,跑了回来,看样子比刚才还吃惊。
丁琦道:“他已经不在外面了么?”
这女人喘息着道:“他……他还在,他永远都走不了的。”
丁琦道:“为什么?”
这女人道:“因为,他已经死了!”
她颤抖着解释道:“他的九块大卸刀,就落在他的身畔!”
“金刀”金麒麟怎么会死?
刚才他还活得很好,而且身体健康,无病无痛,看起来比谁都要活得长些。
丁琦道:“他真的死了?”
这女人道:“绝对死了,从头到脚都死了,死得完完全全,干干净净,彻头彻尾。”
丁琦道:“你看不看得出他是怎么会忽然死了的?”
这女人道:“我当然看得出。”
她好像在发抖。
“无论谁的脖子被砍了一刀,我都看得出他非死不可!”
丁琦更觉惊奇。
金麒麟绝对是当今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刀法名家。
他的脖子怎么会被人砍了一刀?
这一刀是谁砍的?
天下还有谁的刀法比他更快,更高明?
这个人为什么要砍他一刀?
只有一种解释!
真正的凶手并不是金麒麟,主持这阴谋的还另有其人。
——连“金刀”金麒麟都一直在受这个人操纵。
现在这个人把金麒麟也杀了灭口。
这个人是谁?
他既然杀了金麒麟,为什么不进来把丁琦也杀了灭口?
这些问题除了“这个人”之外,绝没有第二个人能回答。
丁琦终于发现,这阴谋远比他想像中更复杂,更可怕。
这女人忽然道:“还是不行。”
丁琦道:“什么事情又不行了?”
这女人道:“我们绝不能够再留在这里。”
丁琦当然只有同意。
他们确实不能够再留在这里,只可惜他偏偏又没法子走。
这女人忽然又道:“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是个女人。”
丁琦道:“我看得出来,也知道。”
这女人道:“英雄好汉都是男人,君子也一定是男人,所以……”
的确道:“所以怎么样?”
这女人道:“所以我既不是君子,也不是英雄好汉。”
她叹了口气,道:“所以你虽然不能走,我却要走了。”
为了她,丁琦才会在这里停下来,才会生起这堆火,遇到这种事情。
现在,她居然要一个人走了。
丁琦居然答应道:“好,你走吧。”
这女人居然又说:“可是我走不动,我一定要把外面的那匹马骑走。”
丁琦居然也答应道:“好,你骑走吧。”
这女人终于也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了,她总算还有点人性。
她居然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你这个人实在是个好人,只可惜……”
丁琦道:“只可惜什么?”
这女人道:“只可惜,好人都是不长命的。”
她居然真的走了,穿着丁琦的狐裘,骑着外面那匹白马走了。
火堆已熄灭,她居然也没有替他加柴添火。
这女人做出来的事真绝,简直比金麒麟和段道人还要绝一百一千一万倍。
深夜寂寂,蹄声还没有去远,夜风中忽然又传来一阵极轻快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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