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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半夜鬼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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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哦~我放了发菜~”
发菜是一种产量极低的藻类植物，虽然是藻类却只能生长在贫瘠干旱的高原地带，因为产量极低、难以养殖、味道鲜美、价格高昂，而被列为一级保护植物！
这东西别说买卖了，就是挖掘，都是冒着杀头的罪过！
但是……
但是她竟然？！
吓得我直接端起这碗汤，直接都喝了。
——凉了可就糟蹋了！
然后是那个麻辣脑花，这脑花辣度适中，而且味道鲜嫩，最关键的是比一般的猪脑花要大得多，褶皱也更多、更嫩。
“果然……”
虽然她掩藏的很好，但是仅仅是一口，就让我尝出了端倪。
我放下勺子，把嘴里咀嚼的一点脑花吐掉。
盯着她。
她有些惴惴不安，小心的问：“怎么了？不爱吃吗？”
我冷哼一声，把她此刻的一切当做了是心虚的表现。
“虽然你伪装的很好，但是……”
我指着脑花，冷冷的说道。
“这是豆腐。”
她脸色微微变化，我都没有去碰那盘来路不明的肉，直接把紫黑色的死人手指一样的东西给剥开。
果然，一股腐熟的奇异清香扑鼻而来。
在那软绵、快要腐烂一样的外皮之下，内里是仍夹带着白色痕迹半透明的胶状物质，和裹在其中一楞一楞黑色颗粒，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快要腐烂的毛毛虫一样。
“神农架野香蕉！”
这是一种曾经身为皇室贡品的珍贵水果，但是后来慢慢没落到无人知晓。
“猜对啦~~”胡米俏皮的打了个响指，然后满脸期待的问道：“从一星到五星，您对这顿饭的满意度是多少呢~”
看着她期待而又自信的笑容，我冷笑一声，看来，是时候“上课”了。
“3.5分。”
胡米听完如遭雷击，呆在原地愣了半天：“才……才……3.5分？！”
“为什么？！”她恼羞成怒，“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和你没完！！”
我双手交叉，撑在下巴上，进入了碇司令模式，面容冷峻的分析道：“首先是头汤，拟选用了味道鲜美的发菜，但是你忽略了它的保护价值已经远远高过了它的味道！对人类来说，它存在的意义不是味道而是对人类肆意开发自然的警告、生命的奇迹以及对一片荒无人烟的土地最后的挣扎！”
“……”
这段话一出来，胡米整个人都傻了：“可、可……可就是个菜啊！”
“所以我才要说，这是你失败的关键！”
我掷地有声的说道：“你没有作为食材而设身处地的思考！！”
胡米：“！！”
我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继续说道：“然后是脑花，不得不承认你对于火候、勺功和调料的掌握让人惊叹，这才是你仅有的得分项，但是！”
“你忽略了它是豆腐的本质！如果不能像吃豆腐一样的吃豆腐！又怎么能像喝茶一样的喝茶呢！”
胡米怒道：“你搁这搁这呢！”
我指着那个水果说道：“还有这个，作为餐后甜点，重点并非是让人吃下去，而是让人看到！色香味，味道反而是次要的，因为人们已经吃饱了！但是你看看！”
“这个水果叫八月瓜，最佳的品尝时间是每年八月！虽然你特意选取了味道最好的过度成熟的野香蕉，这一点值得称赞，但是你却忽略了它作为餐后甜品应该具有清爽口腔的效果！”
“够了！”胡米指着最后那盘肉，“你根本没吃最后一道菜！凭什么给我打这么低的分？！”
我冷笑一声：“这个肉用的什么食材，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她僵在原地：“原、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我冷哼一声没说话。
这肉一看就不对劲。
很明显，这是……
豆腐！
胡米失魂落魄的坐到地上，整个人眼神都佞了。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她头顶有三颗半的金色五角星一闪而逝。
——错觉吗？
我打了个哈欠，感觉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困倦，而短暂的眩晕感过后，我猛然清醒了过来。
——我草！我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吃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做的饭？！万一有毒怎么办？！
“你、你到底是谁？！”
胡米擦了擦眼角，吸溜着不存在的鼻涕：“我、我是你中午帮助过的狐狸啊，我是来报恩的。”
“？？？”
——狐狸？报恩？妖怪？
我一脸懵逼：“中午的……那不是只猫吗？！”
“嘤——！”胡米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的跳起来，张牙舞爪的尖叫道：“就算你是我的恩人！也不许说我胖！！”
“……”
——呵呵，原来是一只胖成了橘猫的狐狸啊。
难怪当时看起来那么奇怪。
我上下打量她一番。
——嗯，人类形态下倒是看不出胖来。
倒不是我接受能力强，换做前几天我也受不了。奈何这几天鬼啊什么的碰到的太多了，狐狸报恩反而不是那么难以……
“等一下，你说我是你恩人？我中午怎么帮你了？”
胡米犹豫了一下，脸色微红，咬着嘴唇低声道：“我……我正好饿了……恩人你给我吃的了……所以……”
——原来是个吃货啊。
“行啦行啦，没多大点事，”我摆了摆手，“一顿饭而已，你也给我做了饭了，就算报恩了吧。”
“不行！”胡米大声道，“一饭一宿之恩，便当千金以报！”
我听完大喜：“好啊，你给我一千金，这事就算了。”
“……”胡米正气凛然的挥手说道，“千金虽重但是凡俗之物！怎可衡量恩公大恩之情！”
“不啊，我觉得……”
“恩公于我恩重泰山！理应舍身取义以报！”
“其实你给我……”
“恩公！”胡米抓着我的手，眼神坚定而狂热：“莫要继续说些甚么羞辱恩公恩情的话了！”
我看着她，沉吟了片刻：“你……”
“你是不是没钱？”
“……嗯。”
——哎，原来贫穷不止可以击倒人类，还可以击倒妖怪啊。
但是想了想，我这个有志于成为解放全人类自由的伟大英雄，不也输给了肮脏的资本家，当了一个上班族吗？
“算啦算啦，看你也不容易，恩也报了，赶紧走吧。”
“不行！还不算报恩！”胡米激动道，“因为……”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最后懊恼的哎呀一声，气哼哼的说道：“反正！因为一些原因，没有给你报恩之前！我不能离开的！”
“……”我叹息一声。
麻烦的东西怎么一个接一个……
这家伙看起来脑子就不好使啊……
突然我想起来：“刚才我怎么稀里糊涂的就被你拉进来吃饭了？”
胡米犹豫了一下，她似乎不想说，但又出于某种原因不得不对我说，无奈的回道：“那是我们学校的法术，效果就是可以强行报恩，简称’强报术‘。”
“……”我面无表情，“但凡警察可以管我现在就报警了。”
不过她的说法中有一些东西我有点在意：“你说……法术？你会法术？”
“当然！”胡米鼻子一扬，叉着腰哼道：“我可是我们这一届的法术课代表！各种法术没有我不会的！”
我连忙问道：“你会除妖吗？”
“……”胡米顿了一下，“你在问……一个妖怪……会不会……除妖？”
我点了点头。
“会倒是会，”胡米犹豫道，“可是……这就和你们人类打架斗殴一样，容易影响团结。”
“哦，那算了吧……”我往沙发里一躺，揉了揉眉头。
——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需要除妖，却没想到眼前的也是一个妖。
莫名的，感觉本就劳累的身体变得更加疲倦了。
“没啥事你赶紧走吧，我正好洗个澡休息一下了。”
“要洗澡了吗？！”胡米两眼放光。
我心中涌现出了不好的感觉：“你要……”
话还没说完，胡米一把抓住我的手。
随后我只感觉到迷迷糊糊的好像发生了什么，当我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浴室，全身上下只剩下了一条短裤和肩头搭的毛巾。
俨然一副已经做好了洗澡准备的状态。
我这是被……
“强报”了？
不只如此。
面前的这个面积不大的小卫生间确实是我家的厕所，但问题是这个厕所此刻却经过了专门的改装。
正当中不再是淋浴，而是一个恰好放进去的单人冲浪浴缸；浴缸下方是用白色鹅卵石铺出来的防水脚踏；
原本墙上普通的瓷砖此刻全都换成了仿真石砖，下方则是黑色的火烧石地板；
灯光被调整成桔红色的浴霸，排风口被精心设计成舷窗一样的装饰；
浴缸之中已经放满了温度正好的洗澡水，满屋都是热气腾腾的温暖水蒸气；深吸一口，还能嗅到硫磺特有的冲鼻味道，以及类似中草药的淡淡芳香。
——洗澡水里应该被加了特殊的复合浴盐！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有一种冲动，那是来源于身体原始的悸动。
我虽然清明了片刻，但是仍然架不住这份诱惑，脱了裤子直接泡到了水里。
说来也怪，我是一个有些洁癖的人。
因为觉得水脏，而足足十三年没有去游过泳、泡过澡，但是今天却莫名其妙的进了这个一看就十分可疑的浴缸……
但不得不说真的很舒服。
足够的水温舒缓了肌肉的酸痛，水流的冲击按摩着全身的穴道，不知名的药草提神醒脑，氤氲舒适的环境让人的精神好似也醉在了水中。
“达~令~~”
原本应该是木头的厕所门，竟然也被不知道啥时候给换成了能隐约看到门外人影的玻璃门。
胡米拉开了一道门缝，借着门缝笑容满面的向我询问道：“洗的舒服吗？从一星到五星，您对这次的浴室体验，满意度是多少呢~”
“嗯……勉强可以给个……”
“等！等一下！”
胡米见我开始认真思索，顾不得矜持，连忙把门又打开了一大截，慌慌张张的说道：“亲，那啥……”
她略微伸出穿着黑色丝袜的长腿。
身体被门板遮掩，唯独露出苗条修长的腿裹着半透明的黑丝，在雾气萦绕间更显得妩媚多姿。
“如果……能够……稍微那啥的话~会有……”胡米媚眼如丝，“意料之外的额外服务哦~”
我看到这一幕只感觉热血上涌，血压升高，脑袋一下就炸了！
顾不得其他，直接从浴池里站起来！
“三分！三分！！差评啊！差评！”
“？？？”
我明显感觉到胡米整个人都懵掉了。
“为、为什么啊！！”
“当然是因为太差了。”我幽幽的说道，“首先，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布置出如此完美的一切虽然确实值得称赞，但是你不觉得这反而让人觉得空间狭小憋闷，并因此产生对生活的巨大绝望吗？！”
“最失败的就是最后的诱惑部分——这种低阶的诱惑就想要博得他人的关爱？莫不是你太低估女菩萨这个职业了！”
我一甩湿漉漉的头发，用手指着她呵斥道：“记住——施舍与感恩是独立！不是因为想要得到感恩才去施舍，而是因为不图回报才会发自内心的施舍他人！同样，令人钦佩而发自真心的回报，是针对此种恩情才有！”
“而且——你还在我屋里穿着皮鞋！这会弄脏我的地板的！”
我的呵斥振聋发聩，让胡米直接呆愣在原地。
隐约间，好像听到了“叮叮叮”的三声轻响和三个金色的星星在她头上一闪而过。
——唔，是洗的太过了，热的出现幻觉了吗？
一股强烈的眩晕让我险些没有站稳，而后立刻清醒过来。
——啊咧？！
我急忙转身泡进了池子里。
刚才竟然就这么直接站着……却没有察觉到异样……
我这是……
我低头看着……洗澡状态下的身体。
我又被这个家伙“强报”了吗？
胡米轻声啜泣，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个穷逼为什么这么会享受？！”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我正义凛然道：“就是因为你们宣扬和践行的各种不切实际的享受，才造就了所谓的穷苦！这是来自被欺压者的怒火啊！”
她被我说的断了片刻，然后哭的声音更大了，咚咚的跑远了。
——切，未经社会毒打的可怜孩子。
我想了一下，反正已经泡进来了，不如……
哐当——！
浴室门突然被打开。
然后开门的人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我从水里提溜起来。
“狗男人！！这个女人是谁啊？！”
啊，是“前妻”……
“前妻”声泪俱下的哭诉道：“你都有我了为什么还要出去拈花惹草啊！”
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一下惊动了正在客厅里哭泣的胡米。
她在厕所门口看到这一幕后愣了片刻，紧接着她连耳朵和獠牙都露了出来：“她是谁？！”
她就跟一个被踩了尾巴、炸了毛的猫一样，身上一下窜出来大片毛发，就连身后的尾巴都一下子支棱成一根棍子一样。
原本苗条的一个女生在你眼前眼瞅着“胖”了起来，任谁都知道事情不妙了。
而且我睿智的头脑在这一刻告诉我——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妈妈？！”
果不其然，那个倒霉玩意惊叫一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噌噌爬上了胡米的腿。
“滚蛋！”
而后一个灰影直接被踹飞，砸在了我浴缸上头。
甚至墙上的贴砖别被砸裂了。
——这要是普通孩子，早就完犊子了。
可是这倒霉玩意显然不是一般孩子。
贴在墙上贴了一会后就掉落下来，我连忙接到了怀里。
这倒霉玩意一如既往的冰凉刺骨，我现在更是全身……呃……洗澡的服装，那股寒意更是冷彻心脾。
抱住这倒霉玩意的一瞬间，除了那寒冷进入我体内之外，我还感觉到了一丝怪异的东西钻了进来。
……
“胎儿位置很……”
“……健康……康……”
“看啊……”
“为什么？！我为你……”
“……考虑……可能以后很难再……”
……
我隐约间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看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紧接着是一股冰刀切肉一样的，铭记在灵魂之中透骨之寒，就像是用一把钢针扎进了我的心脏然后狠狠绞碎一样的痛苦之后。
我猛然回过神来。
我依然在浴缸之中。
……
——那是……什么？
我眨了眨眼睛。
然后打了一个寒颤。
此时才发现，原本滚烫的洗澡水，此刻在最上层竟然已经出现了零星的冰碴，而以倒霉玩意周围最是明显。
但是这些冰碴以一个可怕的速度在生成并消亡，因为来自于浴缸底部的加热装置在不断地提高功率，导致最下面的部分已经开始烫人了！
我惊呼一声连忙钻出来，一冷一热的刺激下让我的身体都有些不知道应该做出何种反应。
而原本在厕所里吵架的“前期”和胡米，此刻也早就转移了阵地，正在客厅中吵得不可开交。
等我急急忙忙擦干了身体，穿好了浴衣，才把在洗澡水中挣扎着快要溺亡的倒霉玩意提溜起来。
此刻他竟然不凉了！
被我提出了水面，他身上腾腾的冒白烟，长出一口气后就跟和老婆相扑三个小时的中年男子一样虚脱无力。
身上那紫灰色的死人皮肤，此刻也变得柔顺自然。
我突然在想，如果我把他重新按了水里，是不是就能驱邪了？
“……”
这个倒霉玩意毕竟还是太像小孩子了。
我用毛巾给他擦干净了，然后用备用的浴巾给他裹严实了，神奇的是他的尿不湿竟然是干燥的状态，就像是刚换上不久一样。
这家伙也不知道咋的了，此刻竟然这么安静。
他就像是一个刚刚哭闹累了的人类幼崽一样，蜷缩着身体，任凭我抱着。
虽然我没有学过怎么正确的抱孩子，但是目前他这么听话还是挺方便的，而且他还能主动地转过身来抓着我的浴衣。
——就跟树袋熊一样乖。
出厕所的时候，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浴缸的水竟然咕嘟咕嘟的冒泡了！
——这玩意竟然坏了？！
垃圾东西！果然给三分没错！
不对！三分都是给多了！一分差评退货啊！
我气势汹汹的走进客厅，客厅里两个老娘们正在吵架呢。
我把正扒在身上的“树袋熊”摘下来，放到了桌子上。
他一脸无欲无求的释然模样，迷迷瞪瞪的就好像准备好了随时升天一样。
再看客厅里。
“前期”的战斗力真的是相当彪悍了。
——啊，当然，她没有表现出和昨天一样的打砸能力。
但是她此刻却叨叨叨的把胡米给说哭了。
这个胖乎乎的，露出了大部分本体样貌的妖精此刻哭哭啼啼的控诉“前妻”的不道义。
当她们两个看到我出来之后，胡米第一时间就把气撒到了我的身上：“你、你都有妻子了为什么还要救助别人？！”
我：“？？？”
“这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胡米怒吼道：“你连孩子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在外面吃卷饼啊！”
我：“这更不讲道理了吧！”
说完我回过味来：“而且那根本不是我孩子啊！！”
胡米哭哭啼啼的怒吼道：“大中午的吃卷饼！！你就是个人渣！！”
我：“？？？”
我一直认为我的脑回路是比较开阔的，但是在这一瞬间我实在没有想明白她到底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但是胡米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时间，哭哭啼啼的撞开我，打开大门直接冲了出去。
那喊叫着人渣的声音慢慢在楼梯中向下远去。
“莫名……”我刚想训斥她的无理取闹，突然间想起来一个问题。
这是十八楼吧？
她就这么直接跑下去了？？
我跑到楼梯那里向下看了一眼，整个楼梯都亮着声控灯。
这家伙速度真快……
我回到家，“前妻”就哭哭啼啼的怒斥我：“人渣！你都有我了还要吃卷饼！！”
“？？？”
——所以说在你们这群妖怪圈子里卷饼到底是个啥地位？！
“玩蛋去！”我感觉刚才洗澡洗掉的那些疲劳再次上身了。
“前妻”哭喊道：“好啊！你吼我——”
她一把擦了眼泪，单手提溜起来台子上还在迷离状态的倒霉玩意，路过身边的时候把我直接撞了个趔趄。
“我回娘家了！别来找我！！”
说完嗙的一声把大门摔上。
还不等我庆幸过来把门锁上，她又一把将大门扯开，然后大步流星的提着倒霉玩意进了壁橱，直接把门摔上。
“……”
“什么垃圾玩意？！”
这一瞬间，我只感觉一股莫名其妙的压力直冲脑海。
我捏了捏眉头。
我不知道那个胡米是怎么开的门，但是我知道“前妻”最后是怎么开关门的。
——最外头一扇大门的门锁已经整个被捏烂了，就像是被液压钳直接拆解了一样。
幸好前房东有先见之明，安装了三层防盗门。
把里面的两扇门锁好，另外把七把锁头上了，说来也奇怪，今天这么大动静都没有邻居找过来？
还说想要好好和人家道歉的。
我叹了口气，把管钳放回到顺手的位置。
——那个倒霉的浴缸一直在加热，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它关了。
因为实在是心累，剩下的时间全都发泄到了游戏上面。
但是……
咋说呢？
输了一把之后发觉，果然还是不痛快，明明一躺下但是睡不着的我又爬起来肝了两三个小时……
这一晚，我睡得很累。
感觉就像是一直在奔跑，奔跑，还乐此不疲的奔跑。
最后一抬头，看到了一个通天彻地的巨大猴子，它盘膝打坐，宝相庄严，手指掐诀。
在我看到它的时候它也看到了我，嘴角二点九三分的讥笑，三又三分之一分的薄凉，cos2.75开平方求导……分的漫不经心。
手掌一翻，巨大的猴爪子从天而降，口念猴号：“你这泼佛。”
我：“？？？”
我在莫名其妙的压力之中被压在了一个巨大的毛绒肉掌之下，然后进入了一个全是马的学校里面。
“？？？”
这个学校竟然要求我们无偿的给别人工作，还要别人给我们打分，如果不是五星好评我们还要返校重修。
真是剥削啊，打白工还要人家来给我评分？
大厂老总看了都要声泪俱下的跪地忏悔：我还不够马啊！我都没有马啊！
然后我就梦到了我们组长声泪俱下的跪在我脚边祈求我原谅他的卑鄙无耻，并且他包养的那三个小妾一窝蜂地扑上来抱着我……
好重……
……
“爷爷，起来给那帮孙子挣丧葬费了！爷爷，起来给那帮孙子挣丧葬费了！”
在轻松愉快的闹铃声中，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好重……
我差点没能起身。
本以为是鬼压身了，但没想到被子上是趴着的是一只肥胖的橘……
啊，应该是狐狸才对。
似乎我的动作惊扰了盘窝的狐狸，她迷迷瞪瞪的用手哗啦了哗啦脸，睁开眼睛和我大眼瞪小眼。
“你在干嘛？”
“嘤嘤——”她尖叫一声，然后直接从床上蹿了下去，然后蹿到窗户外面！
“喂！这里是十八……”
我一边惊呼着一边赶紧起身趴到窗口！
在这一刻我真的太恨我自己，怎么手脚这么慢？！
竟然连手机都没能打开录像功能！
于是我眼睁睁看着一个橘色的身影越来越低，然后和地面亲切的接触。
然后跑掉了。
跑掉了？？？
对啊，这是妖怪啊，跑不掉才奇怪吧……
而后我就看到下面还有一个脑袋也探出来往下看。
这应该是一个女人，长发飘飘，柔顺无比，这背影别提有多动人了。
她两只手趴在窗台上，身子压得很低。
似乎好奇楼上发生了什么，就扭过头来。
扭过头来。
脸，完全朝上了。
身子，还是趴着的。
我默默地把头收了回来，关窗，洗漱，上班。
临出门的时候，一如既往的去看了看壁橱。
倒霉玩意和“前妻”还是和昨天一样，似乎他们只能晚上固定的时间开始活动。
走到门口，我想了想，还是回头把管钳带上，装在了包里。
下楼的时候，电梯在十三楼停了一下。
电梯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红衣服，披头散发，把脸都遮住的长发女人。
她也不上电梯，就是在门口按着电梯门。
她缓缓抬头，透过黑色的长发可以看到她煞白的脸和涂抹的异常鲜艳的红唇，红唇上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我悄悄把手伸进了包里，捏住了管钳……
叮——
好在，一直到电梯门关上，这个诡异的女人都没有上来，不然的话，我真的没办法和警察解释为什么我会随身带着管钳。
我刚出大楼，身后绿化带的常青树树丛里唰啦一声，一只橘……狐狸窜出来，在我后面溜溜达达的跟着。
她歪着脑袋看都不看我，一副傲娇的样子。
——嗯，是胡米没错了。
我沉思了片刻：“你饿了吗？”
这狐狸踉跄了一步，脑袋转向了另一边。
路过早点摊位时，我看了看时间，距离公交车过来还有一段时间，就买了两份牛肚卷饼。
一个正常放，一个多放牛肚不要菜。
——不管昨晚她多么业余吧，至少人家是好心。
身后的狐狸看起来很惊喜，尾巴唰啦唰啦的摇晃。
卖卷饼的大姐看着狐狸很是惊奇：“哎呀，你这狐狸狗哪买的？看起来真像狐狸！”
狐狸的尾巴瞬间不晃了。
我连忙打掩护：“不是我的啊，是狗吗？看起来像是野生狐狸吧？”
“嗨！这大城市里哪有狐狸啊！”这大姐笑呵呵的说道，“这么胖，肯定是狗，我以前见过！”
狐狸呲牙咧嘴的发出呜呜声音，烦躁的她在原地打转转。
我连忙给卷饼加了调料之后拿着走人了。
心说这大姐真没眼力价，谁说城市里没有狐狸了？
那狐狸，不都在独立办公室里坐着呢吗？
……
拿着吃的转了两个路口，这才在一个没多少人的地方把加了牛肚的卷饼放地上：“吃吧吃吧。”
——虽然确实是我花了钱的，但是拿这东西喂狗……狐狸，让人看见终归是不好。
毕竟，哪怕混蛋如我，也是有礼义廉耻的啊。
胡米开心的开始啃，恋恋不舍的目送着我远去。
我走了一段路之后，就听到后面叽僚一声，然后胡米以一个和她身材不匹配的速度冲了出来。
我感动了——你看啊，就算是畜生也会懂得感恩啊！她一定是舍不得我的恩情！
我没头就跑，一直跑到了公交站牌，正好赶上一辆公交车，我看都没看直接上车走人！
车后面，胡米一路吐着舌头狂奔一路流眼泪。
我在车上擦了擦鼻子，也忍不住流下眼泪。
——糟了，刚才给她那份放了超多辣椒的手上也沾了辣椒，蹭到眼睛里了。
不过这也证实了一件事。
都说狗急跳墙，而刚才胡米没有跳起来，只是跑着追车，看来她确实不是狗。
至少不是真的狗。
我在车上的时候是我一天中难得的，属于我自己的时间，可惜这个时间已经越来越少。
——因为我刚买的房子就在公司附近。
今天需要坐公交，因为要去公司另外一个办公地点，每周三都需要去那边进行一些交割之类的事情。
虽然公司有摆渡车，但是那玩意的申请流程复杂的就跟明星的私生活一样。
所以真正使用那些车的，都是既没有紧要事务，又可以让别人帮忙操作一系列流程的领导们。
当我下车的时候，我差点想要再坐一站地了。
因为一只胖成了橘猫的狐狸正在站台那等我。
她看到我之后，气哼哼的一扭头，转身就走。
我张望了一下，看起来她只是生气没有恼怒，还好还好……
“喂！你下不下车？！”
在乘务员的催促下，我连忙下了车，这时候已经看不到胡米了。
……
在完成了cp方和供应商的对接，并且确认了下一批短篇小说的精细化项目后，今天的任务基本就算完成了。
“啊~终于周三了！”
在等外卖的时候，我那个同事又开始和我搭话——话说，我是不是应该给他起个名字？不然大家可能就不知道是谁了。
嗯……
因为他的工位是我的右边，所以就叫他舒豪好了。
舒豪捅鼓着我：“唉，我说王哥，你搬家第四天了吧？”
我算了算日子，确实是：“嗯。”
他仔细看着我的脸，奇道：“你没休息好吗？眼圈都黑了。”
“啊……”我仔细斟酌着话语，“是啊，心累。”
舒豪立刻明白，凑过身子来问道：“是你说的……那个？”
我点了点头。
“唉，我说王哥……你那个……”舒豪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那个……咋样？”
我正在走神，稀里糊涂的回应：“什么怎么样？”
“就是……你那房子不是不干净吗？我是说……昨晚咋样？”舒豪小心的问道，“闹腾吗？我看你……今天好像精神不太好？”
我想了一下，可能和昨晚胡米闹得事情有关，所以略显沉重的说道：“确实……昨晚不安分啊。”
舒豪咽了口吐沫：“说说看？”
“昨晚我被强报了。”
“……”舒豪眨了眨眼睛，“强暴？！”
“嗯，两次。”
舒豪脸色复杂：“男的？”
我脸色凝重：“女的。”
“……人？”
“算是……妖怪吧。狐狸精一类的？”我也拿不准，胡米那个样子到底算是狐狸精呢，还是应该尊敬点叫狐仙呢？
舒豪咽了咽吐沫，颤抖的抽出烟来，又想起来会议室不让吸烟而放回去：“那什么……我不是说那啥啊，就是，你说的这个狐狸精……”
舒豪用手比划了比划：“她长什么样？”
我想了想：“就是狐狸精啊，狐狸成精了。”
“……好看吗？”
说实话，我现在真的有点记不清胡米的长相了，但是真的很好看，很戳我萌点的那种：“好看。而且是……很特别的那种。”
舒豪十分诧异，那种诧异的表情如果照下来放到中戏考试的题目中，足以刷掉90%的演员：“那你为什么一脸的……不耐烦？！”
我无奈道：“很累啊，大哥！昨晚被她强报的……很累啊。”
“……你这个凶宅，你卖吗？”
“卖，三百五十万卖你了。市场价！哥们不坑人的！”
舒豪连忙拿起手机：“哎呀！我外卖到了！”
我连忙说道：“觉得贵了我再给你减五十万！”
可是他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切……”
我看了看时间，觉得也该下楼去买吃的。
结果刚到门口，就看到了大门外站着一个很眼熟的姑娘。
她穿着蓝白二色的洛丽塔短裙，腰上有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屁股后面是用白色和蓝色纱布攒成的尾巴一样的装饰品。
正拎着一个布袋，在门口东张西望。
看到我的时候，连忙开心的向我招手并跑了过来。
——是胡米。
“我给你准备了午餐~要不要一起吃啊~~”她笑的很开心。
……
中航广场这个办公地点很奇特，中央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办公大楼，周围是一大片广阔的绿化圈——或者说公园。
虽然租赁下这个办公大楼的价格和周围差不多，而且只是办公区内可以设置打卡关卡，但是因为这个地方前身的问题，导致周围这片绿化圈包围的很严密的，实际上是个半送性质的小花园。
相比于其他的公共场所，这里的私密性让一般人下意识的认为并不属于公共场所，因而很少有闲散人员会进入。
也因为历史遗留问题，这里的树木、设施和规划，都是相当具有年代感的，超过了五十年树龄的巨大银杏树组成的行道树小路上，每到秋天的时候，金色的树叶从上方随风洒落，会把这片少有人来的道路彻底铺满。
明明地处于繁华的上关村，但是这条足有两辆车并行的道路，却早已没有了车辆的往来。
——繁华并不属于地区，而是地区所代表的意义。
当初，我第一次看到这条路，就打定主意要进这家公司，不为别的，只为了每个秋日，可以路过这条路。
“是不是很傻啊？”我自嘲的念叨着，溜溜达达的往前走：“就因为喜欢‘看景色’而决定选取一个公司，一个前程……”
我陪着胡米在这个只属于我自己的灿烂花园之中漫步。
“我觉得很好啊。”胡米再次提起手中的饭盒，指着前面的椅子：“我们坐那吃吧？”
我感慨道：“这个繁华的大城市太过繁华了，繁华到了人们需要花钱才能买到原本属于每一个人的宁静与祥和，以至于这里免费的宁静反而被他们视而不见。”
胡米回道：“是鬼说鬼话，但你是人就应该说人话。”
“这里人少。”
“看出来了。”
胡米用的是一个蓝布碎花的方巾手帕，包裹着一个看起来就十分精美的便当盒。
“呐~~”她笑眯眯的把饭盒递给我，“来自可爱报恩狐狸的爱心便当~请试吃~~”
我几乎是本能的接过来，在打开之前，看到饭盒上贴着的狐狸卡通图画沉默了片刻。
“……怎么了？”胡米有些忐忑。
我扭头看着她：“我……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和你压马路，吃便当……你又‘强报’我了？”
胡米四十五度角望天，爽朗的笑道：“啊哈哈哈——怎么会呢！你想多了！快吃快吃！”
“……至少看着我说话啊。”
我摇了摇头，算了，反正都要吃东西……
但在此之前……
“你里面没有加其他料吧？”
胡米剧烈的咳嗽起来，慌慌张张的说道：“怎怎怎怎怎么可能？！”
我狐疑的看着她，她的脸一下就红了，然后气鼓鼓的一把抢过了我手里未开封的便当：“不想吃别吃了！”
然后不等我说话立刻又把便当塞了回来：“算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吃吧！”
虽然她做的很隐蔽，但我还是看出来了——她把便当换了。
因为上面的小狐狸不一样了。
——果然，她还在记恨我早上给她额外加了两大勺辣椒的仇……
但是她既然换了，说明这一盒应该没问题。
不过别说，仅仅是一份简单的便当，但是无论是色香味都相当到位！
整体的盛放十分有序，蔬菜、肉、米饭和香肠等都十分精致，甚至还用食品打印机在上面画出一个可爱的狐狸造型。
米饭几乎每一粒都是分离的，没有粘连和夹生；
黑芝麻和海苔碎均匀的洒在白米饭的上面，吃起来仍然保持着催催的口感；
卤肉滑嫩而软烂，豆芽爽口而清脆；
搭配的香肠也是纯肉香肠，里面的胡椒粉在提香的同时并不辣，没有麻痹舌头掩盖任何味道。
——完美！
即便是挑剔如我也几乎无法挑出来这个便当的问题！
见到我把便当吃完了，胡米眼冒星星，无比期待的问道：“好吃吗？从一星到五星，您对这顿饭的满意度是多少呢~”
我眼中精光一闪，在这个刹那我的脑细胞瞬间开始疯狂旋转。
就在四分之三秒之后，我刚要开口，胡米率先一步堵住了我的嘴：“等一下！”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胡米急急忙忙的喊道：“你看！你也不想总被我纠缠对吧？！所以你三思而后说啊！！”
“好不好？”
我艰难的点点头，这丫头的力气和“前期”和那倒霉玩意差不多了。
胡米慢慢松开手，十分紧张的盯着我，似乎生怕我说出些什么来。
我定了定心神，有些奇怪的问道：“为什么……你总要问评分吗？”
“因为……呜呜呜……”胡米刚要开口说话，但是紧接着她的嘴巴就被封了起来。
——物理意义上的封了起来，就跟《哈利波特》里面那种可以让嘴巴消失的魔法一样。
她呜呜的了两声之后翻了个白眼，任命似得呜呜呜呜的说话，虽然明知道我一句话都听不懂但是还是坚持说。
等到她呜呜完了，嘴巴突然出现说出了最后几个字：“知道了吧？”
然后她赌气似得抱着胸扭头看向别的地方。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出来，但是根据我这么多年的看片……动画片，以及阅读各类脑洞小说的经验来分析……
“评分……是你的一种考核？”
我尝试着分析：“就和客服打分、购物打分一样？”
她扭过头来，有些惊奇。
“所以，给你打五分的话，你就算完成任务？就可以离开了？”
她激动的要点头，但是脑袋一下卡住无法活动。
但是那一点点活动还是让我明白，我猜的没错。
“好吧……”我有些无奈的说道，“五星。”
“好耶！！”胡米开心的跳了起来，然后我这次又隐约听到了叮叮叮的清脆声音响了五下，然后在胡米异常激动兴奋的表情下，又响起了“嘟噜”一声。
那声音就像是闯关类节目中失败时响起的声音，而与声音一同的，是胡米一下僵硬如石像的表情。
紧跟着，一个听起来就像是四十年没嫁人，只知道工作不约会的女声念道：“检测到评分并非发自本心的评判，根据此前的行为可能存在作弊行为。本次评分无效，并扣除相应信用积分。若此次报恩过程中再次出现作弊行为，将可能直接判定报恩失败并予以判罚。”
我听懂了吗？
我听懂了。
就算我没听懂，一个二十一世纪经受各种信息洗礼的我，对这个内容也并不是很难理解。
但是有的时候，还是应该装作纯良不懂的样子。
等了一会，没有其他声音了，我才问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啊？”
僵在原地的胡米这才缓过来，嘎的一声就要晕，我连忙扶着她，然后她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嘴里含糊不清的呜哩哇呜哩哇。
“别急别急，慢慢说。”
花了好半天，我才听明白。
原来，妖精也是要学习的、要文凭的。
胡米就是一个正在上大学的三好狐狸。
同样的，大学也是有各种作业要做，而临近毕业的胡米就是要参加社会实践考察。
她的毕业课程设计就是“狐狸的报恩”，需要进行十次报恩，拿到五星级满分，才可以作为优秀学员毕业。
——顺带一提，我就是她第十个，也就是最后一个报恩对象。
……
好不容易把她安抚好了，我有点好奇的问道：“所有的妖精都是要报恩才能毕业吗？”
“也、也不全是……”胡米还在啜泣，“有、有的就简单，但是、但是学分少，以后毕业证、资格证书还有奖金、奖杯、评级什么的都有影响的。”
“而且‘妖精的报恩’是一个特别火爆的课程！说到底还不都是你们人类在宣传这种东西！很容易被人接受和认可，还特别好完成！所以大家基本上都会选择这个！”
说到这她又委屈起来：“可是怎么到你这儿这么难啊！哇啊啊啊——”
“好了好了别哭了，要不你再冷静一下？”我还能怎么办？劝呗……
“那，你刚才说‘优秀学员’？那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五星的话，也可以毕业？”
“那就是普通毕业成绩了！跟你们大学毕业却没有学位证书一样了！”胡米哭哭啼啼的说道，“我一直都是三好学生啊！好多人等着看我笑话啊！！而且我妈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这倒也是一个问题……
“嗯……要不下次？下次我不问，直接给你……”
“不行的！”胡米眼睛都哭肿了，“学校会查，好评系统可以检测到你的真实信息，不能作弊。因为妖精大多会法术，以前出现过根本不报恩，用法术控制别人思想，进行虚假报恩的事情，所以现在管控的特别严！弄不好还有道德委员会的介入调查！”
——这倒也是……不过他们不查查随便“强报”别人的法术被滥用的事情吗？
“唉……那好吧，那怎么办啊？”
胡米一吸鼻子，站起来，斗志昂扬的说道：“没事的！我的法术、家政、心理学和报恩学都是满分！精通过各种报恩！”
“这种不明所以的课程就不要开设了啊！”
“总之！下一次一定让你真心实意的给我打出五星好评！！”
“你永远不出现就是我最大的满意了啊！”
但是胡米不理会我的吐槽，身子一拧变回了橘……狐狸，转身跳进了草坪就跑。
“唉……”我想叫她没叫住，只能自己收拾了便当盒拿回去。
正在工位上整理文件的舒豪看到我回来，以及手上的便当盒，愣了一下，试探着询问：“女朋友？”
我想了想：“不是，而且她连人都不是。”
我明显感觉到舒豪的窒息，顿了一下，他才问道：“强暴你的那个？”
我点了点头，脸色有点凝重。
可能是舒豪也感受到了我的痛苦吧，他用一种痛恨“何不食肉糜”的惋惜眼神盯着我：“禽兽，禽兽啊……”
我语气沉重的附和道：“啊……确实是禽兽啊……”
——胡米是狐狸，确实是禽兽。
……
下午的时候，中介又打过来电话。
他们竟然也找不到原房主了，甚至发现其中一些信息是作假的！
“王哥，实在不好意啊！”电话那头的小沈一直在道歉，能听出来他的忐忑和不安：“我们这边初期核查的时候确实没发现问题，是我们疏忽。”
“这个人钻了我们审核流程的一个漏洞！不过王哥你放心，我们公司已经开始进行补救了，并且公司表示，如果您要退的话，我们公司直接给您全额退款！连手续费和违约金一起退给您！”
我怒了：“你别想占我便宜！”
——十分之一的房价啊！！几百万啊！
对面的中介明显没想到我是这个态度，停顿了好半天，似乎在请示领导，然后有些无奈的说道：“好吧王哥，公司这边说，如果您实在不同意，可以最高给您三倍的赔偿！但是您需要签署私聊协议，巴拉巴拉巴拉……”
后面的话我没听仔细，因为我在认真计算这个三倍赔偿能拿到多少……
嗯……算下来了，其实连周围其他房子的首付都不够。
我果断拒绝，并且说明了我的意思：“其实不需要你们公司赔偿什么的，我就是很单纯的想要找到前房东。有些事需要他来做面。”
中介低声说了一句：“王哥你等会啊……”
然后过了一阵子，他声音才正常起来，估计是出去打的电话：“王哥，不瞒你说，我知道你的意思。确实，按照合同来说，原业主出现重大违约是要按照标准赔偿，但是这个赔偿款肯定达不到你预期的市场价格，充其量也就是三倍——这个我们公司比您算的专业，所以才会给您这个价！最多最多，算是给你省去了打官司争论的一个时间，而且我们还能落一个名声而已，就这！”
他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半天，但是我越听越糊涂，总感觉他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你没明白，我只是要找原业主，因为房子……有点问题，我想问问清楚。不是要退房。”
对面中介也是说的口干舌燥了，他先入为主的以为我是要退房的，听到这最后无奈说道：“这样吧，王哥，我继续帮你找着，但是我这次真的不敢给你打包票能找到了，那孙子真的是人间蒸发了——如果您非要他，我建议您可以直接报警。”
“这算是我私下给您说的，有警察介入，他们找人肯定比我们专业……”
得，我算听出来了——这些人是真的找不到这个前业主了。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如果他们这种大公司都已经说出可以赔偿三倍和让我报警这种话，说明实在没办法了，毕竟就如他所说，这不是他们的专业啊。
但是他们还是有一些我需要用到的“专业知识”。
“那我跟你打听点事。”
“王哥你说。”
“这栋楼的户型，你都熟吧？”
这个房子我看过几次，小区物业啊、开发商啊之类的倒是看得比较详细，但是对于整体的小区并无太细致的了解，例如早上看到的那个奇怪女邻居。
之所以要介绍这么一句，就是要跟大家说一下我家的户型。
毕竟这本书是纪实文学啊。
我住的这个楼是，原本计划是商住两用型的公寓楼，但是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导致这个楼变成了纯住宅，并且通入了天然气。
但是大楼的主体结构设计依然保留了原本的，以一室一厅大开间和微型二层loft为主要户型。
也是因此，大楼的整体结构比一般的住宅更加的随心所欲。
楼的外形是一个类似“?”这样的结构。
但是这个大楼一直不被人看好的原因是，有人曾经拍摄过它的航拍图，如果把它倒过来看，就是这个样子：
“?”——有人认为这是一座墓碑，实在太不吉利了。
但是超好的物业、地理位置和相对便宜的价格，依然吸引了大批的业主购买——然后出租出去。
这群从农村迁移到城市的，从未被打倒的地主老财们，算计的很清楚——再怎么不吉利的楼，同等价位下前来此处工作的无产者们，都不会在意的。
在一二层，是巨大方形空间，原本计划是作为底商租赁，但是现在全部成为私人财产的二层“别墅”，并且因为实在太次了所以还额外赠送了大片的空地作为私人花园。
而我家就是在卡角，箭头尖端的位置。
好听点是箭头的位置，不好听点就是……墓碑的顶点。
我家是十八楼，正好是次顶层，也就是卡角这个位置的顶层，而在我下方，整整十七层，应该都是走廊，并没有任何的住户才对。
那么……
早上那个女人，是从何处探出的头呢？
我也把这个问题问了中介——当然，不包括女人。
对面沉默的时间很长。
但最终，他给我的结论是，那个楼的结构确实是和之前说的一样。
根据总去跑盘的老人回答，那栋楼的那个位置，只有我这一个位置是住家——而且也和之前说的一样，就是因为没啥用所以才额外包出来作为住宅出售的。
……
“王哥，你这么着急找人，是……”中介斟酌了一下，“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嗯……”我犹豫着要不要实话实说。
但是一来解释起来太麻烦，二来存在利益关系很可能被认为是退款、要赔偿的虚假说辞，三来可能被人当做是精神病并建议入院，因此我就没有说的太过细致。
“没什么，说了你也不相信，唉……”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先帮我找着吧。”
“……好。”
挂了电话，我揉了揉眉心。
莫名，感觉很疲惫……
……
他到底是谁啊？
我没看清他。
但是他在叹息，她在哭泣。
这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它。
但是它很冰冷，它在搅碎我。
周围是很多的我，或者都不是我。
我，我们。
在一个个透明的袋子中。
很明亮，很寒冷，但是我们在一起，然后……
……
“你不再考虑一下了吗？”
——谁啊？打扰我睡觉。
“我……考虑好了。”
——嗯？这个声音好大，轰隆轰隆的。
“你的子宫情况很差，如果这次再动手术……很可能，以后都无法再怀孕了。”
——所以说你好吵啊，混蛋。
我拧动了一下，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
“……”
——身上好像有东西压了上来，比刚才暖和了，也舒服了。
“嗯，我想好了……”
——声音好大，我在睡觉啊姐姐。
“好，那我做一下准备。”
——你也是，吵死了。
我不满的动了动。
“等一下！”
“……嗯？”
“他……他又动了……”
——唔……不舒服了，咋回事？吵吵闹闹的。
“不可能的，这只是你的错觉。还要有三四个月才能形成一个形体的。”
“但、但是……但是……我感觉到了啊……”
“嗯……那，你要不先回去……”
“不用了！”
“……”
“……可以，开始，大夫……”
——啊咧？什么东西？
“你没事吧？”
……
我猛地睁开眼睛。
发菜是一种产量极低的藻类植物，虽然是藻类却只能生长在贫瘠干旱的高原地带，因为产量极低、难以养殖、味道鲜美、价格高昂，而被列为一级保护植物！
这东西别说买卖了，就是挖掘，都是冒着杀头的罪过！
但是……
但是她竟然？！
吓得我直接端起这碗汤，直接都喝了。
——凉了可就糟蹋了！
然后是那个麻辣脑花，这脑花辣度适中，而且味道鲜嫩，最关键的是比一般的猪脑花要大得多，褶皱也更多、更嫩。
“果然……”
虽然她掩藏的很好，但是仅仅是一口，就让我尝出了端倪。
我放下勺子，把嘴里咀嚼的一点脑花吐掉。
盯着她。
她有些惴惴不安，小心的问：“怎么了？不爱吃吗？”
我冷哼一声，把她此刻的一切当做了是心虚的表现。
“虽然你伪装的很好，但是……”
我指着脑花，冷冷的说道。
“这是豆腐。”
她脸色微微变化，我都没有去碰那盘来路不明的肉，直接把紫黑色的死人手指一样的东西给剥开。
果然，一股腐熟的奇异清香扑鼻而来。
在那软绵、快要腐烂一样的外皮之下，内里是仍夹带着白色痕迹半透明的胶状物质，和裹在其中一楞一楞黑色颗粒，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快要腐烂的毛毛虫一样。
“神农架野香蕉！”
这是一种曾经身为皇室贡品的珍贵水果，但是后来慢慢没落到无人知晓。
“猜对啦~~”胡米俏皮的打了个响指，然后满脸期待的问道：“从一星到五星，您对这顿饭的满意度是多少呢~”
看着她期待而又自信的笑容，我冷笑一声，看来，是时候“上课”了。
“3.5分。”
胡米听完如遭雷击，呆在原地愣了半天：“才……才……3.5分？！”
“为什么？！”她恼羞成怒，“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和你没完！！”
我双手交叉，撑在下巴上，进入了碇司令模式，面容冷峻的分析道：“首先是头汤，拟选用了味道鲜美的发菜，但是你忽略了它的保护价值已经远远高过了它的味道！对人类来说，它存在的意义不是味道而是对人类肆意开发自然的警告、生命的奇迹以及对一片荒无人烟的土地最后的挣扎！”
“……”
这段话一出来，胡米整个人都傻了：“可、可……可就是个菜啊！”
“所以我才要说，这是你失败的关键！”
我掷地有声的说道：“你没有作为食材而设身处地的思考！！”
胡米：“！！”
我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继续说道：“然后是脑花，不得不承认你对于火候、勺功和调料的掌握让人惊叹，这才是你仅有的得分项，但是！”
“你忽略了它是豆腐的本质！如果不能像吃豆腐一样的吃豆腐！又怎么能像喝茶一样的喝茶呢！”
胡米怒道：“你搁这搁这呢！”
我指着那个水果说道：“还有这个，作为餐后甜点，重点并非是让人吃下去，而是让人看到！色香味，味道反而是次要的，因为人们已经吃饱了！但是你看看！”
“这个水果叫八月瓜，最佳的品尝时间是每年八月！虽然你特意选取了味道最好的过度成熟的野香蕉，这一点值得称赞，但是你却忽略了它作为餐后甜品应该具有清爽口腔的效果！”
“够了！”胡米指着最后那盘肉，“你根本没吃最后一道菜！凭什么给我打这么低的分？！”
我冷笑一声：“这个肉用的什么食材，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她僵在原地：“原、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我冷哼一声没说话。
这肉一看就不对劲。
很明显，这是……
豆腐！
胡米失魂落魄的坐到地上，整个人眼神都佞了。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她头顶有三颗半的金色五角星一闪而逝。
——错觉吗？
我打了个哈欠，感觉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困倦，而短暂的眩晕感过后，我猛然清醒了过来。
——我草！我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吃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做的饭？！万一有毒怎么办？！
“你、你到底是谁？！”
胡米擦了擦眼角，吸溜着不存在的鼻涕：“我、我是你中午帮助过的狐狸啊，我是来报恩的。”
“？？？”
——狐狸？报恩？妖怪？
我一脸懵逼：“中午的……那不是只猫吗？！”
“嘤——！”胡米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的跳起来，张牙舞爪的尖叫道：“就算你是我的恩人！也不许说我胖！！”
“……”
——呵呵，原来是一只胖成了橘猫的狐狸啊。
难怪当时看起来那么奇怪。
我上下打量她一番。
——嗯，人类形态下倒是看不出胖来。
倒不是我接受能力强，换做前几天我也受不了。奈何这几天鬼啊什么的碰到的太多了，狐狸报恩反而不是那么难以……
“等一下，你说我是你恩人？我中午怎么帮你了？”
胡米犹豫了一下，脸色微红，咬着嘴唇低声道：“我……我正好饿了……恩人你给我吃的了……所以……”
——原来是个吃货啊。
“行啦行啦，没多大点事，”我摆了摆手，“一顿饭而已，你也给我做了饭了，就算报恩了吧。”
“不行！”胡米大声道，“一饭一宿之恩，便当千金以报！”
我听完大喜：“好啊，你给我一千金，这事就算了。”
“……”胡米正气凛然的挥手说道，“千金虽重但是凡俗之物！怎可衡量恩公大恩之情！”
“不啊，我觉得……”
“恩公于我恩重泰山！理应舍身取义以报！”
“其实你给我……”
“恩公！”胡米抓着我的手，眼神坚定而狂热：“莫要继续说些甚么羞辱恩公恩情的话了！”
我看着她，沉吟了片刻：“你……”
“你是不是没钱？”
“……嗯。”
——哎，原来贫穷不止可以击倒人类，还可以击倒妖怪啊。
但是想了想，我这个有志于成为解放全人类自由的伟大英雄，不也输给了肮脏的资本家，当了一个上班族吗？
“算啦算啦，看你也不容易，恩也报了，赶紧走吧。”
“不行！还不算报恩！”胡米激动道，“因为……”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最后懊恼的哎呀一声，气哼哼的说道：“反正！因为一些原因，没有给你报恩之前！我不能离开的！”
“……”我叹息一声。
麻烦的东西怎么一个接一个……
这家伙看起来脑子就不好使啊……
突然我想起来：“刚才我怎么稀里糊涂的就被你拉进来吃饭了？”
胡米犹豫了一下，她似乎不想说，但又出于某种原因不得不对我说，无奈的回道：“那是我们学校的法术，效果就是可以强行报恩，简称’强报术‘。”
“……”我面无表情，“但凡警察可以管我现在就报警了。”
不过她的说法中有一些东西我有点在意：“你说……法术？你会法术？”
“当然！”胡米鼻子一扬，叉着腰哼道：“我可是我们这一届的法术课代表！各种法术没有我不会的！”
我连忙问道：“你会除妖吗？”
“……”胡米顿了一下，“你在问……一个妖怪……会不会……除妖？”
我点了点头。
“会倒是会，”胡米犹豫道，“可是……这就和你们人类打架斗殴一样，容易影响团结。”
“哦，那算了吧……”我往沙发里一躺，揉了揉眉头。
——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需要除妖，却没想到眼前的也是一个妖。
莫名的，感觉本就劳累的身体变得更加疲倦了。
“没啥事你赶紧走吧，我正好洗个澡休息一下了。”
“要洗澡了吗？！”胡米两眼放光。
我心中涌现出了不好的感觉：“你要……”
话还没说完，胡米一把抓住我的手。
随后我只感觉到迷迷糊糊的好像发生了什么，当我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浴室，全身上下只剩下了一条短裤和肩头搭的毛巾。
俨然一副已经做好了洗澡准备的状态。
我这是被……
“强报”了？
不只如此。
面前的这个面积不大的小卫生间确实是我家的厕所，但问题是这个厕所此刻却经过了专门的改装。
正当中不再是淋浴，而是一个恰好放进去的单人冲浪浴缸；浴缸下方是用白色鹅卵石铺出来的防水脚踏；
原本墙上普通的瓷砖此刻全都换成了仿真石砖，下方则是黑色的火烧石地板；
灯光被调整成桔红色的浴霸，排风口被精心设计成舷窗一样的装饰；
浴缸之中已经放满了温度正好的洗澡水，满屋都是热气腾腾的温暖水蒸气；深吸一口，还能嗅到硫磺特有的冲鼻味道，以及类似中草药的淡淡芳香。
——洗澡水里应该被加了特殊的复合浴盐！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有一种冲动，那是来源于身体原始的悸动。
我虽然清明了片刻，但是仍然架不住这份诱惑，脱了裤子直接泡到了水里。
说来也怪，我是一个有些洁癖的人。
因为觉得水脏，而足足十三年没有去游过泳、泡过澡，但是今天却莫名其妙的进了这个一看就十分可疑的浴缸……
但不得不说真的很舒服。
足够的水温舒缓了肌肉的酸痛，水流的冲击按摩着全身的穴道，不知名的药草提神醒脑，氤氲舒适的环境让人的精神好似也醉在了水中。
“达~令~~”
原本应该是木头的厕所门，竟然也被不知道啥时候给换成了能隐约看到门外人影的玻璃门。
胡米拉开了一道门缝，借着门缝笑容满面的向我询问道：“洗的舒服吗？从一星到五星，您对这次的浴室体验，满意度是多少呢~”
“嗯……勉强可以给个……”
“等！等一下！”
胡米见我开始认真思索，顾不得矜持，连忙把门又打开了一大截，慌慌张张的说道：“亲，那啥……”
她略微伸出穿着黑色丝袜的长腿。
身体被门板遮掩，唯独露出苗条修长的腿裹着半透明的黑丝，在雾气萦绕间更显得妩媚多姿。
“如果……能够……稍微那啥的话~会有……”胡米媚眼如丝，“意料之外的额外服务哦~”
我看到这一幕只感觉热血上涌，血压升高，脑袋一下就炸了！
顾不得其他，直接从浴池里站起来！
“三分！三分！！差评啊！差评！”
“？？？”
我明显感觉到胡米整个人都懵掉了。
“为、为什么啊！！”
“当然是因为太差了。”我幽幽的说道，“首先，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布置出如此完美的一切虽然确实值得称赞，但是你不觉得这反而让人觉得空间狭小憋闷，并因此产生对生活的巨大绝望吗？！”
“最失败的就是最后的诱惑部分——这种低阶的诱惑就想要博得他人的关爱？莫不是你太低估女菩萨这个职业了！”
我一甩湿漉漉的头发，用手指着她呵斥道：“记住——施舍与感恩是独立！不是因为想要得到感恩才去施舍，而是因为不图回报才会发自内心的施舍他人！同样，令人钦佩而发自真心的回报，是针对此种恩情才有！”
“而且——你还在我屋里穿着皮鞋！这会弄脏我的地板的！”
我的呵斥振聋发聩，让胡米直接呆愣在原地。
隐约间，好像听到了“叮叮叮”的三声轻响和三个金色的星星在她头上一闪而过。
——唔，是洗的太过了，热的出现幻觉了吗？
一股强烈的眩晕让我险些没有站稳，而后立刻清醒过来。
——啊咧？！
我急忙转身泡进了池子里。
刚才竟然就这么直接站着……却没有察觉到异样……
我这是……
我低头看着……洗澡状态下的身体。
我又被这个家伙“强报”了吗？
胡米轻声啜泣，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个穷逼为什么这么会享受？！”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我正义凛然道：“就是因为你们宣扬和践行的各种不切实际的享受，才造就了所谓的穷苦！这是来自被欺压者的怒火啊！”
她被我说的断了片刻，然后哭的声音更大了，咚咚的跑远了。
——切，未经社会毒打的可怜孩子。
我想了一下，反正已经泡进来了，不如……
哐当——！
浴室门突然被打开。
然后开门的人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我从水里提溜起来。
“狗男人！！这个女人是谁啊？！”
啊，是“前妻”……
“前妻”声泪俱下的哭诉道：“你都有我了为什么还要出去拈花惹草啊！”
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一下惊动了正在客厅里哭泣的胡米。
她在厕所门口看到这一幕后愣了片刻，紧接着她连耳朵和獠牙都露了出来：“她是谁？！”
她就跟一个被踩了尾巴、炸了毛的猫一样，身上一下窜出来大片毛发，就连身后的尾巴都一下子支棱成一根棍子一样。
原本苗条的一个女生在你眼前眼瞅着“胖”了起来，任谁都知道事情不妙了。
而且我睿智的头脑在这一刻告诉我——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妈妈？！”
果不其然，那个倒霉玩意惊叫一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噌噌爬上了胡米的腿。
“滚蛋！”
而后一个灰影直接被踹飞，砸在了我浴缸上头。
甚至墙上的贴砖别被砸裂了。
——这要是普通孩子，早就完犊子了。
可是这倒霉玩意显然不是一般孩子。
贴在墙上贴了一会后就掉落下来，我连忙接到了怀里。
这倒霉玩意一如既往的冰凉刺骨，我现在更是全身……呃……洗澡的服装，那股寒意更是冷彻心脾。
抱住这倒霉玩意的一瞬间，除了那寒冷进入我体内之外，我还感觉到了一丝怪异的东西钻了进来。
……
“胎儿位置很……”
“……健康……康……”
“看啊……”
“为什么？！我为你……”
“……考虑……可能以后很难再……”
……
我隐约间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看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紧接着是一股冰刀切肉一样的，铭记在灵魂之中透骨之寒，就像是用一把钢针扎进了我的心脏然后狠狠绞碎一样的痛苦之后。
我猛然回过神来。
我依然在浴缸之中。
……
——那是……什么？
我眨了眨眼睛。
然后打了一个寒颤。
此时才发现，原本滚烫的洗澡水，此刻在最上层竟然已经出现了零星的冰碴，而以倒霉玩意周围最是明显。
但是这些冰碴以一个可怕的速度在生成并消亡，因为来自于浴缸底部的加热装置在不断地提高功率，导致最下面的部分已经开始烫人了！
我惊呼一声连忙钻出来，一冷一热的刺激下让我的身体都有些不知道应该做出何种反应。
而原本在厕所里吵架的“前期”和胡米，此刻也早就转移了阵地，正在客厅中吵得不可开交。
等我急急忙忙擦干了身体，穿好了浴衣，才把在洗澡水中挣扎着快要溺亡的倒霉玩意提溜起来。
此刻他竟然不凉了！
被我提出了水面，他身上腾腾的冒白烟，长出一口气后就跟和老婆相扑三个小时的中年男子一样虚脱无力。
身上那紫灰色的死人皮肤，此刻也变得柔顺自然。
我突然在想，如果我把他重新按了水里，是不是就能驱邪了？
“……”
这个倒霉玩意毕竟还是太像小孩子了。
我用毛巾给他擦干净了，然后用备用的浴巾给他裹严实了，神奇的是他的尿不湿竟然是干燥的状态，就像是刚换上不久一样。
这家伙也不知道咋的了，此刻竟然这么安静。
他就像是一个刚刚哭闹累了的人类幼崽一样，蜷缩着身体，任凭我抱着。
虽然我没有学过怎么正确的抱孩子，但是目前他这么听话还是挺方便的，而且他还能主动地转过身来抓着我的浴衣。
——就跟树袋熊一样乖。
出厕所的时候，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浴缸的水竟然咕嘟咕嘟的冒泡了！
——这玩意竟然坏了？！
垃圾东西！果然给三分没错！
不对！三分都是给多了！一分差评退货啊！
我气势汹汹的走进客厅，客厅里两个老娘们正在吵架呢。
我把正扒在身上的“树袋熊”摘下来，放到了桌子上。
他一脸无欲无求的释然模样，迷迷瞪瞪的就好像准备好了随时升天一样。
再看客厅里。
“前期”的战斗力真的是相当彪悍了。
——啊，当然，她没有表现出和昨天一样的打砸能力。
但是她此刻却叨叨叨的把胡米给说哭了。
这个胖乎乎的，露出了大部分本体样貌的妖精此刻哭哭啼啼的控诉“前妻”的不道义。
当她们两个看到我出来之后，胡米第一时间就把气撒到了我的身上：“你、你都有妻子了为什么还要救助别人？！”
我：“？？？”
“这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胡米怒吼道：“你连孩子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在外面吃卷饼啊！”
我：“这更不讲道理了吧！”
说完我回过味来：“而且那根本不是我孩子啊！！”
胡米哭哭啼啼的怒吼道：“大中午的吃卷饼！！你就是个人渣！！”
我：“？？？”
我一直认为我的脑回路是比较开阔的，但是在这一瞬间我实在没有想明白她到底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但是胡米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时间，哭哭啼啼的撞开我，打开大门直接冲了出去。
那喊叫着人渣的声音慢慢在楼梯中向下远去。
“莫名……”我刚想训斥她的无理取闹，突然间想起来一个问题。
这是十八楼吧？
她就这么直接跑下去了？？
我跑到楼梯那里向下看了一眼，整个楼梯都亮着声控灯。
这家伙速度真快……
我回到家，“前妻”就哭哭啼啼的怒斥我：“人渣！你都有我了还要吃卷饼！！”
“？？？”
——所以说在你们这群妖怪圈子里卷饼到底是个啥地位？！
“玩蛋去！”我感觉刚才洗澡洗掉的那些疲劳再次上身了。
“前妻”哭喊道：“好啊！你吼我——”
她一把擦了眼泪，单手提溜起来台子上还在迷离状态的倒霉玩意，路过身边的时候把我直接撞了个趔趄。
“我回娘家了！别来找我！！”
说完嗙的一声把大门摔上。
还不等我庆幸过来把门锁上，她又一把将大门扯开，然后大步流星的提着倒霉玩意进了壁橱，直接把门摔上。
“……”
“什么垃圾玩意？！”
这一瞬间，我只感觉一股莫名其妙的压力直冲脑海。
我捏了捏眉头。
我不知道那个胡米是怎么开的门，但是我知道“前妻”最后是怎么开关门的。
——最外头一扇大门的门锁已经整个被捏烂了，就像是被液压钳直接拆解了一样。
幸好前房东有先见之明，安装了三层防盗门。
把里面的两扇门锁好，另外把七把锁头上了，说来也奇怪，今天这么大动静都没有邻居找过来？
还说想要好好和人家道歉的。
我叹了口气，把管钳放回到顺手的位置。
——那个倒霉的浴缸一直在加热，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它关了。
因为实在是心累，剩下的时间全都发泄到了游戏上面。
但是……
咋说呢？
输了一把之后发觉，果然还是不痛快，明明一躺下但是睡不着的我又爬起来肝了两三个小时……
这一晚，我睡得很累。
感觉就像是一直在奔跑，奔跑，还乐此不疲的奔跑。
最后一抬头，看到了一个通天彻地的巨大猴子，它盘膝打坐，宝相庄严，手指掐诀。
在我看到它的时候它也看到了我，嘴角二点九三分的讥笑，三又三分之一分的薄凉，cos2.75开平方求导……分的漫不经心。
手掌一翻，巨大的猴爪子从天而降，口念猴号：“你这泼佛。”
我：“？？？”
我在莫名其妙的压力之中被压在了一个巨大的毛绒肉掌之下，然后进入了一个全是马的学校里面。
“？？？”
这个学校竟然要求我们无偿的给别人工作，还要别人给我们打分，如果不是五星好评我们还要返校重修。
真是剥削啊，打白工还要人家来给我评分？
大厂老总看了都要声泪俱下的跪地忏悔：我还不够马啊！我都没有马啊！
然后我就梦到了我们组长声泪俱下的跪在我脚边祈求我原谅他的卑鄙无耻，并且他包养的那三个小妾一窝蜂地扑上来抱着我……
好重……
……
“爷爷，起来给那帮孙子挣丧葬费了！爷爷，起来给那帮孙子挣丧葬费了！”
在轻松愉快的闹铃声中，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好重……
我差点没能起身。
本以为是鬼压身了，但没想到被子上是趴着的是一只肥胖的橘……
啊，应该是狐狸才对。
似乎我的动作惊扰了盘窝的狐狸，她迷迷瞪瞪的用手哗啦了哗啦脸，睁开眼睛和我大眼瞪小眼。
“你在干嘛？”
“嘤嘤——”她尖叫一声，然后直接从床上蹿了下去，然后蹿到窗户外面！
“喂！这里是十八……”
我一边惊呼着一边赶紧起身趴到窗口！
在这一刻我真的太恨我自己，怎么手脚这么慢？！
竟然连手机都没能打开录像功能！
于是我眼睁睁看着一个橘色的身影越来越低，然后和地面亲切的接触。
然后跑掉了。
跑掉了？？？
对啊，这是妖怪啊，跑不掉才奇怪吧……
而后我就看到下面还有一个脑袋也探出来往下看。
这应该是一个女人，长发飘飘，柔顺无比，这背影别提有多动人了。
她两只手趴在窗台上，身子压得很低。
似乎好奇楼上发生了什么，就扭过头来。
扭过头来。
脸，完全朝上了。
身子，还是趴着的。
我默默地把头收了回来，关窗，洗漱，上班。
临出门的时候，一如既往的去看了看壁橱。
倒霉玩意和“前妻”还是和昨天一样，似乎他们只能晚上固定的时间开始活动。
走到门口，我想了想，还是回头把管钳带上，装在了包里。
下楼的时候，电梯在十三楼停了一下。
电梯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红衣服，披头散发，把脸都遮住的长发女人。
她也不上电梯，就是在门口按着电梯门。
她缓缓抬头，透过黑色的长发可以看到她煞白的脸和涂抹的异常鲜艳的红唇，红唇上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我悄悄把手伸进了包里，捏住了管钳……
叮——
好在，一直到电梯门关上，这个诡异的女人都没有上来，不然的话，我真的没办法和警察解释为什么我会随身带着管钳。
我刚出大楼，身后绿化带的常青树树丛里唰啦一声，一只橘……狐狸窜出来，在我后面溜溜达达的跟着。
她歪着脑袋看都不看我，一副傲娇的样子。
——嗯，是胡米没错了。
我沉思了片刻：“你饿了吗？”
这狐狸踉跄了一步，脑袋转向了另一边。
路过早点摊位时，我看了看时间，距离公交车过来还有一段时间，就买了两份牛肚卷饼。
一个正常放，一个多放牛肚不要菜。
——不管昨晚她多么业余吧，至少人家是好心。
身后的狐狸看起来很惊喜，尾巴唰啦唰啦的摇晃。
卖卷饼的大姐看着狐狸很是惊奇：“哎呀，你这狐狸狗哪买的？看起来真像狐狸！”
狐狸的尾巴瞬间不晃了。
我连忙打掩护：“不是我的啊，是狗吗？看起来像是野生狐狸吧？”
“嗨！这大城市里哪有狐狸啊！”这大姐笑呵呵的说道，“这么胖，肯定是狗，我以前见过！”
狐狸呲牙咧嘴的发出呜呜声音，烦躁的她在原地打转转。
我连忙给卷饼加了调料之后拿着走人了。
心说这大姐真没眼力价，谁说城市里没有狐狸了？
那狐狸，不都在独立办公室里坐着呢吗？
……
拿着吃的转了两个路口，这才在一个没多少人的地方把加了牛肚的卷饼放地上：“吃吧吃吧。”
——虽然确实是我花了钱的，但是拿这东西喂狗……狐狸，让人看见终归是不好。
毕竟，哪怕混蛋如我，也是有礼义廉耻的啊。
胡米开心的开始啃，恋恋不舍的目送着我远去。
我走了一段路之后，就听到后面叽僚一声，然后胡米以一个和她身材不匹配的速度冲了出来。
我感动了——你看啊，就算是畜生也会懂得感恩啊！她一定是舍不得我的恩情！
我没头就跑，一直跑到了公交站牌，正好赶上一辆公交车，我看都没看直接上车走人！
车后面，胡米一路吐着舌头狂奔一路流眼泪。
我在车上擦了擦鼻子，也忍不住流下眼泪。
——糟了，刚才给她那份放了超多辣椒的手上也沾了辣椒，蹭到眼睛里了。
不过这也证实了一件事。
都说狗急跳墙，而刚才胡米没有跳起来，只是跑着追车，看来她确实不是狗。
至少不是真的狗。
我在车上的时候是我一天中难得的，属于我自己的时间，可惜这个时间已经越来越少。
——因为我刚买的房子就在公司附近。
今天需要坐公交，因为要去公司另外一个办公地点，每周三都需要去那边进行一些交割之类的事情。
虽然公司有摆渡车，但是那玩意的申请流程复杂的就跟明星的私生活一样。
所以真正使用那些车的，都是既没有紧要事务，又可以让别人帮忙操作一系列流程的领导们。
当我下车的时候，我差点想要再坐一站地了。
因为一只胖成了橘猫的狐狸正在站台那等我。
她看到我之后，气哼哼的一扭头，转身就走。
我张望了一下，看起来她只是生气没有恼怒，还好还好……
“喂！你下不下车？！”
在乘务员的催促下，我连忙下了车，这时候已经看不到胡米了。
……
在完成了cp方和供应商的对接，并且确认了下一批短篇小说的精细化项目后，今天的任务基本就算完成了。
“啊~终于周三了！”
在等外卖的时候，我那个同事又开始和我搭话——话说，我是不是应该给他起个名字？不然大家可能就不知道是谁了。
嗯……
因为他的工位是我的右边，所以就叫他舒豪好了。
舒豪捅鼓着我：“唉，我说王哥，你搬家第四天了吧？”
我算了算日子，确实是：“嗯。”
他仔细看着我的脸，奇道：“你没休息好吗？眼圈都黑了。”
“啊……”我仔细斟酌着话语，“是啊，心累。”
舒豪立刻明白，凑过身子来问道：“是你说的……那个？”
我点了点头。
“唉，我说王哥……你那个……”舒豪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那个……咋样？”
我正在走神，稀里糊涂的回应：“什么怎么样？”
“就是……你那房子不是不干净吗？我是说……昨晚咋样？”舒豪小心的问道，“闹腾吗？我看你……今天好像精神不太好？”
我想了一下，可能和昨晚胡米闹得事情有关，所以略显沉重的说道：“确实……昨晚不安分啊。”
舒豪咽了口吐沫：“说说看？”
“昨晚我被强报了。”
“……”舒豪眨了眨眼睛，“强暴？！”
“嗯，两次。”
舒豪脸色复杂：“男的？”
我脸色凝重：“女的。”
“……人？”
“算是……妖怪吧。狐狸精一类的？”我也拿不准，胡米那个样子到底算是狐狸精呢，还是应该尊敬点叫狐仙呢？
舒豪咽了咽吐沫，颤抖的抽出烟来，又想起来会议室不让吸烟而放回去：“那什么……我不是说那啥啊，就是，你说的这个狐狸精……”
舒豪用手比划了比划：“她长什么样？”
我想了想：“就是狐狸精啊，狐狸成精了。”
“……好看吗？”
说实话，我现在真的有点记不清胡米的长相了，但是真的很好看，很戳我萌点的那种：“好看。而且是……很特别的那种。”
舒豪十分诧异，那种诧异的表情如果照下来放到中戏考试的题目中，足以刷掉90%的演员：“那你为什么一脸的……不耐烦？！”
我无奈道：“很累啊，大哥！昨晚被她强报的……很累啊。”
“……你这个凶宅，你卖吗？”
“卖，三百五十万卖你了。市场价！哥们不坑人的！”
舒豪连忙拿起手机：“哎呀！我外卖到了！”
我连忙说道：“觉得贵了我再给你减五十万！”
可是他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切……”
我看了看时间，觉得也该下楼去买吃的。
结果刚到门口，就看到了大门外站着一个很眼熟的姑娘。
她穿着蓝白二色的洛丽塔短裙，腰上有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屁股后面是用白色和蓝色纱布攒成的尾巴一样的装饰品。
正拎着一个布袋，在门口东张西望。
看到我的时候，连忙开心的向我招手并跑了过来。
——是胡米。
“我给你准备了午餐~要不要一起吃啊~~”她笑的很开心。
……
中航广场这个办公地点很奇特，中央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办公大楼，周围是一大片广阔的绿化圈——或者说公园。
虽然租赁下这个办公大楼的价格和周围差不多，而且只是办公区内可以设置打卡关卡，但是因为这个地方前身的问题，导致周围这片绿化圈包围的很严密的，实际上是个半送性质的小花园。
相比于其他的公共场所，这里的私密性让一般人下意识的认为并不属于公共场所，因而很少有闲散人员会进入。
也因为历史遗留问题，这里的树木、设施和规划，都是相当具有年代感的，超过了五十年树龄的巨大银杏树组成的行道树小路上，每到秋天的时候，金色的树叶从上方随风洒落，会把这片少有人来的道路彻底铺满。
明明地处于繁华的上关村，但是这条足有两辆车并行的道路，却早已没有了车辆的往来。
——繁华并不属于地区，而是地区所代表的意义。
当初，我第一次看到这条路，就打定主意要进这家公司，不为别的，只为了每个秋日，可以路过这条路。
“是不是很傻啊？”我自嘲的念叨着，溜溜达达的往前走：“就因为喜欢‘看景色’而决定选取一个公司，一个前程……”
我陪着胡米在这个只属于我自己的灿烂花园之中漫步。
“我觉得很好啊。”胡米再次提起手中的饭盒，指着前面的椅子：“我们坐那吃吧？”
我感慨道：“这个繁华的大城市太过繁华了，繁华到了人们需要花钱才能买到原本属于每一个人的宁静与祥和，以至于这里免费的宁静反而被他们视而不见。”
胡米回道：“是鬼说鬼话，但你是人就应该说人话。”
“这里人少。”
“看出来了。”
胡米用的是一个蓝布碎花的方巾手帕，包裹着一个看起来就十分精美的便当盒。
“呐~~”她笑眯眯的把饭盒递给我，“来自可爱报恩狐狸的爱心便当~请试吃~~”
我几乎是本能的接过来，在打开之前，看到饭盒上贴着的狐狸卡通图画沉默了片刻。
“……怎么了？”胡米有些忐忑。
我扭头看着她：“我……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和你压马路，吃便当……你又‘强报’我了？”
胡米四十五度角望天，爽朗的笑道：“啊哈哈哈——怎么会呢！你想多了！快吃快吃！”
“……至少看着我说话啊。”
我摇了摇头，算了，反正都要吃东西……
但在此之前……
“你里面没有加其他料吧？”
胡米剧烈的咳嗽起来，慌慌张张的说道：“怎怎怎怎怎么可能？！”
我狐疑的看着她，她的脸一下就红了，然后气鼓鼓的一把抢过了我手里未开封的便当：“不想吃别吃了！”
然后不等我说话立刻又把便当塞了回来：“算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吃吧！”
虽然她做的很隐蔽，但我还是看出来了——她把便当换了。
因为上面的小狐狸不一样了。
——果然，她还在记恨我早上给她额外加了两大勺辣椒的仇……
但是她既然换了，说明这一盒应该没问题。
不过别说，仅仅是一份简单的便当，但是无论是色香味都相当到位！
整体的盛放十分有序，蔬菜、肉、米饭和香肠等都十分精致，甚至还用食品打印机在上面画出一个可爱的狐狸造型。
米饭几乎每一粒都是分离的，没有粘连和夹生；
黑芝麻和海苔碎均匀的洒在白米饭的上面，吃起来仍然保持着催催的口感；
卤肉滑嫩而软烂，豆芽爽口而清脆；
搭配的香肠也是纯肉香肠，里面的胡椒粉在提香的同时并不辣，没有麻痹舌头掩盖任何味道。
——完美！
即便是挑剔如我也几乎无法挑出来这个便当的问题！
见到我把便当吃完了，胡米眼冒星星，无比期待的问道：“好吃吗？从一星到五星，您对这顿饭的满意度是多少呢~”
我眼中精光一闪，在这个刹那我的脑细胞瞬间开始疯狂旋转。
就在四分之三秒之后，我刚要开口，胡米率先一步堵住了我的嘴：“等一下！”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胡米急急忙忙的喊道：“你看！你也不想总被我纠缠对吧？！所以你三思而后说啊！！”
“好不好？”
我艰难的点点头，这丫头的力气和“前期”和那倒霉玩意差不多了。
胡米慢慢松开手，十分紧张的盯着我，似乎生怕我说出些什么来。
我定了定心神，有些奇怪的问道：“为什么……你总要问评分吗？”
“因为……呜呜呜……”胡米刚要开口说话，但是紧接着她的嘴巴就被封了起来。
——物理意义上的封了起来，就跟《哈利波特》里面那种可以让嘴巴消失的魔法一样。
她呜呜的了两声之后翻了个白眼，任命似得呜呜呜呜的说话，虽然明知道我一句话都听不懂但是还是坚持说。
等到她呜呜完了，嘴巴突然出现说出了最后几个字：“知道了吧？”
然后她赌气似得抱着胸扭头看向别的地方。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出来，但是根据我这么多年的看片……动画片，以及阅读各类脑洞小说的经验来分析……
“评分……是你的一种考核？”
我尝试着分析：“就和客服打分、购物打分一样？”
她扭过头来，有些惊奇。
“所以，给你打五分的话，你就算完成任务？就可以离开了？”
她激动的要点头，但是脑袋一下卡住无法活动。
但是那一点点活动还是让我明白，我猜的没错。
“好吧……”我有些无奈的说道，“五星。”
“好耶！！”胡米开心的跳了起来，然后我这次又隐约听到了叮叮叮的清脆声音响了五下，然后在胡米异常激动兴奋的表情下，又响起了“嘟噜”一声。
那声音就像是闯关类节目中失败时响起的声音，而与声音一同的，是胡米一下僵硬如石像的表情。
紧跟着，一个听起来就像是四十年没嫁人，只知道工作不约会的女声念道：“检测到评分并非发自本心的评判，根据此前的行为可能存在作弊行为。本次评分无效，并扣除相应信用积分。若此次报恩过程中再次出现作弊行为，将可能直接判定报恩失败并予以判罚。”
我听懂了吗？
我听懂了。
就算我没听懂，一个二十一世纪经受各种信息洗礼的我，对这个内容也并不是很难理解。
但是有的时候，还是应该装作纯良不懂的样子。
等了一会，没有其他声音了，我才问道：“她说的……什么意思啊？”
僵在原地的胡米这才缓过来，嘎的一声就要晕，我连忙扶着她，然后她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嘴里含糊不清的呜哩哇呜哩哇。
“别急别急，慢慢说。”
花了好半天，我才听明白。
原来，妖精也是要学习的、要文凭的。
胡米就是一个正在上大学的三好狐狸。
同样的，大学也是有各种作业要做，而临近毕业的胡米就是要参加社会实践考察。
她的毕业课程设计就是“狐狸的报恩”，需要进行十次报恩，拿到五星级满分，才可以作为优秀学员毕业。
——顺带一提，我就是她第十个，也就是最后一个报恩对象。
……
好不容易把她安抚好了，我有点好奇的问道：“所有的妖精都是要报恩才能毕业吗？”
“也、也不全是……”胡米还在啜泣，“有、有的就简单，但是、但是学分少，以后毕业证、资格证书还有奖金、奖杯、评级什么的都有影响的。”
“而且‘妖精的报恩’是一个特别火爆的课程！说到底还不都是你们人类在宣传这种东西！很容易被人接受和认可，还特别好完成！所以大家基本上都会选择这个！”
说到这她又委屈起来：“可是怎么到你这儿这么难啊！哇啊啊啊——”
“好了好了别哭了，要不你再冷静一下？”我还能怎么办？劝呗……
“那，你刚才说‘优秀学员’？那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五星的话，也可以毕业？”
“那就是普通毕业成绩了！跟你们大学毕业却没有学位证书一样了！”胡米哭哭啼啼的说道，“我一直都是三好学生啊！好多人等着看我笑话啊！！而且我妈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这倒也是一个问题……
“嗯……要不下次？下次我不问，直接给你……”
“不行的！”胡米眼睛都哭肿了，“学校会查，好评系统可以检测到你的真实信息，不能作弊。因为妖精大多会法术，以前出现过根本不报恩，用法术控制别人思想，进行虚假报恩的事情，所以现在管控的特别严！弄不好还有道德委员会的介入调查！”
——这倒也是……不过他们不查查随便“强报”别人的法术被滥用的事情吗？
“唉……那好吧，那怎么办啊？”
胡米一吸鼻子，站起来，斗志昂扬的说道：“没事的！我的法术、家政、心理学和报恩学都是满分！精通过各种报恩！”
“这种不明所以的课程就不要开设了啊！”
“总之！下一次一定让你真心实意的给我打出五星好评！！”
“你永远不出现就是我最大的满意了啊！”
但是胡米不理会我的吐槽，身子一拧变回了橘……狐狸，转身跳进了草坪就跑。
“唉……”我想叫她没叫住，只能自己收拾了便当盒拿回去。
正在工位上整理文件的舒豪看到我回来，以及手上的便当盒，愣了一下，试探着询问：“女朋友？”
我想了想：“不是，而且她连人都不是。”
我明显感觉到舒豪的窒息，顿了一下，他才问道：“强暴你的那个？”
我点了点头，脸色有点凝重。
可能是舒豪也感受到了我的痛苦吧，他用一种痛恨“何不食肉糜”的惋惜眼神盯着我：“禽兽，禽兽啊……”
我语气沉重的附和道：“啊……确实是禽兽啊……”
——胡米是狐狸，确实是禽兽。
……
下午的时候，中介又打过来电话。
他们竟然也找不到原房主了，甚至发现其中一些信息是作假的！
“王哥，实在不好意啊！”电话那头的小沈一直在道歉，能听出来他的忐忑和不安：“我们这边初期核查的时候确实没发现问题，是我们疏忽。”
“这个人钻了我们审核流程的一个漏洞！不过王哥你放心，我们公司已经开始进行补救了，并且公司表示，如果您要退的话，我们公司直接给您全额退款！连手续费和违约金一起退给您！”
我怒了：“你别想占我便宜！”
——十分之一的房价啊！！几百万啊！
对面的中介明显没想到我是这个态度，停顿了好半天，似乎在请示领导，然后有些无奈的说道：“好吧王哥，公司这边说，如果您实在不同意，可以最高给您三倍的赔偿！但是您需要签署私聊协议，巴拉巴拉巴拉……”
后面的话我没听仔细，因为我在认真计算这个三倍赔偿能拿到多少……
嗯……算下来了，其实连周围其他房子的首付都不够。
我果断拒绝，并且说明了我的意思：“其实不需要你们公司赔偿什么的，我就是很单纯的想要找到前房东。有些事需要他来做面。”
中介低声说了一句：“王哥你等会啊……”
然后过了一阵子，他声音才正常起来，估计是出去打的电话：“王哥，不瞒你说，我知道你的意思。确实，按照合同来说，原业主出现重大违约是要按照标准赔偿，但是这个赔偿款肯定达不到你预期的市场价格，充其量也就是三倍——这个我们公司比您算的专业，所以才会给您这个价！最多最多，算是给你省去了打官司争论的一个时间，而且我们还能落一个名声而已，就这！”
他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半天，但是我越听越糊涂，总感觉他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你没明白，我只是要找原业主，因为房子……有点问题，我想问问清楚。不是要退房。”
对面中介也是说的口干舌燥了，他先入为主的以为我是要退房的，听到这最后无奈说道：“这样吧，王哥，我继续帮你找着，但是我这次真的不敢给你打包票能找到了，那孙子真的是人间蒸发了——如果您非要他，我建议您可以直接报警。”
“这算是我私下给您说的，有警察介入，他们找人肯定比我们专业……”
得，我算听出来了——这些人是真的找不到这个前业主了。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如果他们这种大公司都已经说出可以赔偿三倍和让我报警这种话，说明实在没办法了，毕竟就如他所说，这不是他们的专业啊。
但是他们还是有一些我需要用到的“专业知识”。
“那我跟你打听点事。”
“王哥你说。”
“这栋楼的户型，你都熟吧？”
这个房子我看过几次，小区物业啊、开发商啊之类的倒是看得比较详细，但是对于整体的小区并无太细致的了解，例如早上看到的那个奇怪女邻居。
之所以要介绍这么一句，就是要跟大家说一下我家的户型。
毕竟这本书是纪实文学啊。
我住的这个楼是，原本计划是商住两用型的公寓楼，但是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导致这个楼变成了纯住宅，并且通入了天然气。
但是大楼的主体结构设计依然保留了原本的，以一室一厅大开间和微型二层loft为主要户型。
也是因此，大楼的整体结构比一般的住宅更加的随心所欲。
楼的外形是一个类似“?”这样的结构。
但是这个大楼一直不被人看好的原因是，有人曾经拍摄过它的航拍图，如果把它倒过来看，就是这个样子：
“?”——有人认为这是一座墓碑，实在太不吉利了。
但是超好的物业、地理位置和相对便宜的价格，依然吸引了大批的业主购买——然后出租出去。
这群从农村迁移到城市的，从未被打倒的地主老财们，算计的很清楚——再怎么不吉利的楼，同等价位下前来此处工作的无产者们，都不会在意的。
在一二层，是巨大方形空间，原本计划是作为底商租赁，但是现在全部成为私人财产的二层“别墅”，并且因为实在太次了所以还额外赠送了大片的空地作为私人花园。
而我家就是在卡角，箭头尖端的位置。
好听点是箭头的位置，不好听点就是……墓碑的顶点。
我家是十八楼，正好是次顶层，也就是卡角这个位置的顶层，而在我下方，整整十七层，应该都是走廊，并没有任何的住户才对。
那么……
早上那个女人，是从何处探出的头呢？
我也把这个问题问了中介——当然，不包括女人。
对面沉默的时间很长。
但最终，他给我的结论是，那个楼的结构确实是和之前说的一样。
根据总去跑盘的老人回答，那栋楼的那个位置，只有我这一个位置是住家——而且也和之前说的一样，就是因为没啥用所以才额外包出来作为住宅出售的。
……
“王哥，你这么着急找人，是……”中介斟酌了一下，“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嗯……”我犹豫着要不要实话实说。
但是一来解释起来太麻烦，二来存在利益关系很可能被认为是退款、要赔偿的虚假说辞，三来可能被人当做是精神病并建议入院，因此我就没有说的太过细致。
“没什么，说了你也不相信，唉……”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先帮我找着吧。”
“……好。”
挂了电话，我揉了揉眉心。
莫名，感觉很疲惫……
……
他到底是谁啊？
我没看清他。
但是他在叹息，她在哭泣。
这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它。
但是它很冰冷，它在搅碎我。
周围是很多的我，或者都不是我。
我，我们。
在一个个透明的袋子中。
很明亮，很寒冷，但是我们在一起，然后……
……
“你不再考虑一下了吗？”
——谁啊？打扰我睡觉。
“我……考虑好了。”
——嗯？这个声音好大，轰隆轰隆的。
“你的子宫情况很差，如果这次再动手术……很可能，以后都无法再怀孕了。”
——所以说你好吵啊，混蛋。
我拧动了一下，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
“……”
——身上好像有东西压了上来，比刚才暖和了，也舒服了。
“嗯，我想好了……”
——声音好大，我在睡觉啊姐姐。
“好，那我做一下准备。”
——你也是，吵死了。
我不满的动了动。
“等一下！”
“……嗯？”
“他……他又动了……”
——唔……不舒服了，咋回事？吵吵闹闹的。
“不可能的，这只是你的错觉。还要有三四个月才能形成一个形体的。”
“但、但是……但是……我感觉到了啊……”
“嗯……那，你要不先回去……”
“不用了！”
“……”
“……可以，开始，大夫……”
——啊咧？什么东西？
“你没事吧？”
……
我猛地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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