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冒充野人混入其中,想杀他并不难。”
一人提议道。
“善!”
“扶苏一死,嬴政悲痛过度,说不定心性大变。以陈庆此獠的招摇跋扈,说不定哪天就惹怒了他。吾等一石三鸟也未可知。”
“此言有理。”
“不管是谁,先杀一个再说,好歹振奋同道士气。”
“某家觉得不可行。”
舱内讨论得热火朝天,即将达成共识的时候,船头上传来一道突兀的嗓音。
霎时间,所有人都收敛声息,面面相觑。
“谁?”
“谁在外面!”
一人忽然想起,船夫的歌声己经沉寂了好久。
那道不熟悉的嗓音好像是舱外传来,船夫肯定遭遇了不测!
“黑冰台的鹰犬来了!”
“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众人呼喝一声,齐齐抽出兵器起身
帘子被一把掀开,露出一张刚正粗豪的面孔。
他粗布麻衫,头戴斗笠,轻笑道:“诸位可让某家好找。”
舱中的七八人握紧了兵器,惊惶不安地打量了好久,发现周围好像并无别的舟船包围过来。
“你就一个人?”
“某家一向独来独往,让各位见笑了。”
舱内中人疑惑地皱起眉头,又分出两人去后面观望。
大河滔滔,宽广的水面上仅有两三条货船在目光所及处,一时半会儿根本赶不过来。
“真的只有一个人。”
“吓老子一跳。”
“莫非是我辈同道?”
“哼,何方鼠辈藏头露尾?”
众人松了口气,不屑地发出质问。
“某家盖聂,一生行侠仗义,与各位可不是同路人。”
斗笠客作揖行礼,笑容轻淡。
“盖聂?”
“剑圣盖聂?”
“不对劲!他绝非盖聂!”
“你连一把剑都没有,也敢冒充剑圣行事?”
“不管你是真是假,偷听我们的谈话,你就该死!”
舱内中人提着兵器,一步步向船头逼来。
盖聂丢掉手中的橹杆,活动下肩头:“动辄杀害无辜忠良,尔等今日死在某家的手下也不算冤屈。”
头戴青铜面具的人顿时被逗笑了。
“好大的口气!”
“就算你真的是盖聂,手中无剑,我等还怕……”
轰!
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转瞬即至。
盖聂的右拳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塌了说话之人的胸口。
顷刻间,他口中鲜血狂奔,如同出膛的炮弹撞地船舱木屑纷飞,随后翻滚着摔进滔滔浊浪中。
“某家无剑之时,也擅使几招拳脚。”
“借尔等项上人头一用!”
客船上的空间十分狭小,头戴青铜面具的人被同伴撞得东倒西歪,还未来得及重新站稳,盖聂己经如猛虎入羊群般,近身大开杀戒。
什么刀剑暗器,拳脚索拿仿佛全成了无用功。
明明双方几乎贴到了一起,可他们的攻击总能被盖聂在须臾之间轻松化解。
而对方每次出手迅若雷霆,势如奔马。
看起来轻描淡写的一击,打在身上非死即伤!
不到十个呼吸,随着接连的惨叫和落水声,青铜面具仅剩下三人!
他们不约而同退到了损毁的船舱中,目光惊骇地盯着毫发未伤,昂然而立的盖聂。
“你真是剑圣?”
“某家从不打诳言。”
三人对视一眼,怒喝道:“想不到你也是欺世盗名之辈!枉称豪侠,却暗中投效了朝廷!”
“老朽当真是开了眼界!宗师自称行侠仗义,偏来与我辈为难!”
“我等冒着举族受诛的风险,行推翻暴秦,匡扶天下之举。宗师连杀我西位同道,可是侠士所为?”
盖聂淡漠地摇了摇头。
“刚才船舱内所言,某家全都听在耳中。”
“太子扶苏招揽野人,供其衣食住宿,为其医诊看病。尔等明知是善举,受万民称颂,却还要派死士冒充野人,行刺扶苏。”
“匡扶天下便是这般做法吗?”
三人头戴面具,看不清脸色。
但从他们的神态来看,分明是恼羞成怒又哑口无言。
“宗师糊涂!”
“扶苏乃暴君嬴政之后,杀他一人,可救天下黎民百姓。”
“我等有何过错?”
年老者不忿地喝道。
盖聂再次摇头。
“诸位口口声声天下如何,百姓如何。”
“可某家未曾见到你们救助孤苦,行善积德。”
“扶苏做了,某家看到了。”
“雷侯……善恶参半,大体也过得去。”
“既然如此,是非公道己有定论。”
盖聂迈着坚定不移的步伐逼上前,“苍生百姓并未请托诸位搭救,尔等却假借天下百姓之名,行自私自利之举。”
“该杀!”
三人惊骇欲绝。
他们见识过盖聂匪夷所思的武力之后,己经生不出抵抗的心思。
“两位同道快走!”
老者忽然把手中的长剑奋力一掷,然后猛地把同伴推入水中。
“盖聂,你有眼无珠,不辨是非。
趋炎附势,枉顾道义公理。
呵,老朽死也要拉上你!”
他嘴上叫骂着,不动声色地退入船舱之中。
呼!
厚重的盖布揭开,露出下面沾满油渍的木桶。
“伐无道,诛暴秦!”
“身死志不灭!”
“老朽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老者吸足了一口气,用力吹向手中的火折子。
盖聂当机立断,脚下重重一跺,飞身投入水中。
轰!
客船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化成一团巨大的火球。
油脂在水面上肆意蔓延,将火势扩大到了方圆三丈范围。
噗!
一颗湿漉漉的脑袋冒出了水面。
盖聂回头张望着燃烧的客船,心中百感交集。
他到死都觉得自己是为了匡扶天下的大业而献身,何其可悲,何其可怜,何其可笑。
“不好。”
“尸首呢?”
“这下要找寻可要费一番手脚了。”
盖聂挥动粗壮的臂膀,在湍急的河水中快速接近客船的方向。
没有礼物,让他如何厚颜去雷侯府上讨一碗酒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