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晚,阴丽华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一会儿想到了邓奉,一会儿又是梦到了刘秀,对这两个男人,她都是充满了歉意:“文叔哥,原谅我的胆怯和懦弱,我实在无法想象今后要和你还有另一个女人一同生活的日子。一想到到了雒阳,你们一家三口幸福的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时的我又将如何自处?如今你已经是当上了皇帝,即便是我离开了,大局也已定,我再没有能帮你的了......邓奉哥哥,你为我付出良多,我却没有为你做过任何事情。可是这一次,不管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你,我也是要拼尽全力为你改变历史!”她梦呓着就这样到了天明。
清晨,睡的正香时,忽然感到有人在轻轻拍着自己:“贵人!贵人!快醒来!”
她迷迷蒙蒙张开眼,便是依稀见到红拂那张兴奋得过头的脸,用欢快地调子道;“贵人,你猜猜,现在大堂里是谁来了?”
阴丽华一皱眉,打着哈欠道:“谁呀?没看我正瞌睡吗?”忽然惊得一坐起:“可是邓奉哥哥来了?”一个激灵瞌睡一下醒了大半。
红拂道:“不......其实......”她还没有来得及想好措辞,阴丽华就一溜烟麻利地披上了外衣,边系着衣带边向外疾步跑去。
红拂在后道:“贵人——贵人——”
可是她满心欢喜,边跑边想着一会该怎么说,当到了县衙前堂门口时——果然听到里面人声鼎沸!她在心中道:“果然是了!”便是一下子从了进去,当拨开后面几个人,嚷了声:“大清早的,怎么这样热闹呢?”
听到她的声音,众人便是不自主的让出条道来,并同时跪拜道:“参见阴贵人!”
阴丽华正欲让大家起身,而当她抬眼看到场中给阴识、李通、傅俊、刘黄、刘伯姬、朱佑围着的那个男人时,不由是惊得一呆!像是给人重重一拳砸在胸口,立时就是脸色大变。怔怔瞧着他半晌,眼睛就仍不住的湿润了——那不正是两年前和她于雒阳分离的刘秀刘文叔么!两年不见,如今的他一身华服,头顶白玉紫金冠,身后披着一条大红色披风,更是映衬得整个人英姿挺拔,气度不凡!脸上比之从前略显出几分沧桑感,但那双深邃的眸子却仍是神采奕奕!浑身透出一股王者气息,便是站在这一众出挑的男子中,也是使人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她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他,似有点不敢置信。
刘秀也是一眼就望到了她——两人就这样隔着老远,静静瞧着对方,仿佛是当年漆里舍的婚宴上时。那时的他们也是这样隔着人群相望,却是连相认也不能。
时隔两年,从对方的眼神中,他们都能看出对方也是无时无刻不深深思念着自己,可是在这相聚的一刻,太多的相思苦楚,却是让他们都说不出话来。刘秀回想起当初漆里舍与郭氏的婚宴上,她曾眼睁睁看着自己另娶的事情,又见此刻相聚时她的茫然不知所措,便是知她仍为此伤心不已的。他低声叫了一声:“丽华妹妹!”便是奔迎上前。
阴丽华一听到他这声呼唤,登时眼泪就流了下来。
阴识等人见状,知他们这一相见,自是有些说不完的话,都是纷纷退下。
阴丽华痴痴瞧着他一步步靠近,心跳加速,可是当他在临近自己身边一刻,欲伸出手来将她揽入怀中时。她忽然感到这个从前熟悉的怀抱里竟是有一股陌生的气息迎面袭来,一个激灵,后退两步,挣脱开来。
刘秀微有错愕,道:“丽华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是我呀!你的文叔哥呀!”见她神色中似无比挣扎,忙又一步上前,握住她的双肩,柔声道:“昨晚我在雒阳南宫的却非殿,一听到你们遇袭的消息,我立刻就是和朱佑一起快马加鞭连夜赶来。我原以为南阳这边匪患严重,但是傅俊领三百轻骑足矣。但是哪知你们一到丽县就遇袭击,当雒阳驿站官员将这件事情禀告上来时,我立时就快马加鞭往这儿赶了。那些将领还欲阻止我前来,说从来没有皇帝亲自迎人的规矩,又说怕我在赤眉的地盘上出危险。可是我知道,你和大姐、小妹,你们这一路来的人,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最亲近的人!若是你们真出了危险,即便是我当着这个皇帝,在雒阳享尽这世界的荣华富贵又有何意义?”当他重重说完,感到手掌中她的身子微微一颤,似为他的话语所感。刘秀也再是忍不住,抱住她嚎啕大哭起来:“丽华,你不要这样对我!求你了!这两年多来,我日日夜夜都是期盼着与你团圆,每天夜里我做梦梦到的都是你的脸。你可知我想你想得都要疯了,我在河北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难,都能挺过来——为的就是再和你相聚呀!希望能有朝一日,我们能在一起堂堂正正快快乐乐的生活,不用再害怕不要再担心,全家人都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当他说完这些时,她终于是再次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瞧着他——当初他决定去往河北时,可不就是为了这个目标?可是如今什么都不可能再难倒他了,在他们的中间确是横隔起了另一道不可逾越的横沟!
可是看着他,看着他也同样的痛不欲生,她的心忽然又不忍起来——她是那样的爱他,甚至愿意为他放弃一切,可是现在在她的面前,这个已经成为九五之尊的男人哭得稀里哗啦伤心欲绝。——她即便是再铁石心肠,也不能不为之动容。如今他已经来到,将她最后死守的防线击破,她便是感觉自己又再次跳回了这个漩涡,只怕这辈子是再跳不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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