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去世了留在南京周家的长女周敏秀,嫁给北平罗氏,一个则就是沈芫了。可因着周家的事儿先传过来,顾家便派好动的顾姚出了上海,代替顾家前去送礼。因此就没顾上后来才传出婚讯的沈家,顾姚为此在半路上生生想折回去,后来才被拦了下来,好生劝着继续走着。
沈芫的母亲是顾家的幼女,自小便很得宠,听说当初便是顾幼暮来了一个非君不嫁,为此绝食到了医院里头,这才急得顾老太爷哄宝贝似的送到了花轿里,下嫁给了当时正值金融危机的沈家沈行。
沈芫年少时听起母亲念叨,本不在意。而后发生了如此多的事后,沈芫才慢慢羡慕起了母亲的勇气。
父亲很爱母亲,沈芫知道。不然也不会在母亲去世后这么多年了,也不肯再娶。
即便是少时母亲常常在晚上一人独守空房,暗自坐在卧棂窗前垂泪,沈芫也知道,母亲心里从来没有后悔。
她长得很像母亲,沈沐曾这样说着她。
长得再像又有什么用?父亲终究不愿再看到这张脸,这张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当年荒唐的脸。
这般思索便有些远了,沈芫垂眼搅了搅瓷托上的花茶杯,里面的湘妃色茶水被搅得旋起来,不停地倒映周围的景色。
“你把他说的这般好,我可不觉得。”沈芫打趣地看着顾姚,轻佻的用眼神扫过她周身,就只差吹个口哨了,“我本想着要不换你来试试得了,但估计你这身板儿,陆家三少爷可能会不喜欢。”
顾姚是典型的南方女子,娇小的个儿,面容姣妍,露齿一笑就是阳光般灿烂。这也是沈芫最喜欢顾姚的地方,这丫头活力旺,怎么都不会懈怠,就像突然间出现在沈芫世界里的太阳,永远都拥有阳光的活力。
“怎么不行了?我也是有料的人好吗。”顾姚本来也想自责自己两句那般提陆献的好有什么用,这沈芫心里本就不好受了。可见沈芫话锋一转便是这般调戏,顾姚有些不服气,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挺了挺身板儿,示意沈芫看看自己说的是不是实话。
沈芫笑了笑,也不与她争。今日找顾姚来也是有正事的,沈芫可不想把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白白浪费掉。
毕竟不是每个下午茶的时间都可以不见到陆献。
也不知道他最近抽什么风,没事儿就爱往家里跑,这还不算什么,跑回来也就算了,可陆献偏偏喜欢坐在大厅的沙发里,逼的沈芫拿个东西都十分的不自在。
“我们说正经事。”沈芫抿下一口茶,眉心被微微的苦涩拧了个疙瘩,“你这几天筹备一个舞会,我想出去。”
天知道沈芫想出去可想得发慌了,可陆献对此却置之不理。沈芫也不想一个劲儿的回沈家,那里她并不愿多呆。
沈芫知道今天她找来顾姚,回头陆献耳朵里就会知道这件事。但没关系,沈芫要的,就是陆献知道。
她沈芫不愿意开口求人,余下的,就只等这位三少自个儿琢磨斟酌。
陆献不让她出去,她对此无可奈何。但交际圈遥她出去,她却可以‘不得不’应酬。
这也不能怪她了。
这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陆献疼娇妻,新婚三月都不愿意自家的夫人在外走动,所以这么两个月下来,沈芫愣是一场交际外出的边儿都没摸着。可谁心里不清楚,这只是面上过得去的一个幌子,陆献终究是怕沈芫有了意外,断了陆沈两家的路。
可惜沈芫对此,嗤之以鼻。
儿时沈芫就有跳脱的性子,重阳佳节陪母亲去拜庙会,预见一个算命先生,捏着她的手就道此儿命理多舛,唬得母亲一个劲儿拉着那个先生求法,然那先生只捋髯三下,留下一句‘身具反骨,却命有贵人’,就施施然地走了。那时的沈芫也对此不以为意。
然而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沈芫越发的想起那位先生说的话,有些好笑,沈芫二十五年这么浑噩的过来了,却在如今嫁了人后反而开始细思以往。
她端起茶杯,吹开面上浮着的玫瑰花苞,垂眉喝下。
她可是身具反骨呢。而那个贵人,早就不在了。
沈芫的天,从来都是自己撑,不靠任何人,任何人也靠不住。
沈芫从来都这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