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信你?”
他端详那木镯几息,沉声问道,声音回荡在厅堂里。
就算卿喜之前根本没怎么见过柴老爷几面,但她此刻却觉得他整个人身上的气场变了。
铁色面容透着压抑沉重,眼下乌青痕迹只显得他更面厉声冷。
她忍住磕巴道:“老爷不信小女子是应该的,照说这东西若真能救命,我、我当初就不该落到那种任人欺辱得要死的地步……只是,我虽失忆,但记得这镯子是一直跟着我的,它破旧不显眼,但的确是能救命的东西。”
卿喜在老爷的目光下有些局促地抿了抿唇,觉得嘴巴干干的,呼吸都紧张,可她仍旧一字一句透着坚定:“我不知到底如何用上,但为了报答夫人当初救下我的恩情,斗胆还请柴老爷您试上一试,兴、兴许就有些作用,我是绝不相信夫人……夫人会不能醒来的!”
柴南石面前木几上的镯子毫不起眼。
他知道,有些暗地里的机巧是常与镯钗之类的不起眼饰物有关。
譬如说手镯钏子之类,可以内置暗格暗缝,藏入细纸或轻巧物件,来传递消息或储下救命保底的金子。
若真如这姑娘所说,镯子是祖传下来救命的,那么极可能里头也藏了些什么东西。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人到底能不能信任。
柴南石如墨眼底一逝黯然闪过。
事到如今,他其实没有办法了,什么样的尝试都想试上一试。
卿喜连忙告诉他了打开的机巧。
静谧的屋里,手镯被轻轻扭动探开,木质轻巧却不脆弱,果真不简单。
里头暗格却空荡,什么也没有。
柴南石左右翻看,情急下以内力轻震,木镯成块块屑状,一枚银白小丸终于从最深处缓缓滑出来。
细看之下,原来那小丸竟是长在镯子木上的,或者说,制镯人以木镯稳固养着这枚细丸,若想取它出来,木镯也全毁了。
他用玉箸夹起银丸,放置碟中。
是一丸药。
木镯看来年岁已久,这丸药不知效用还在否。
还有,就这一丸药便称作“救命之物”,若是参丸或补丹那类救命大补的,就算素素吃下去也不会有作用。
而若是道士炼丹那类的回魂丹丸,如何确定吃下去不会出问题?得不偿失?
脑内思虑顾忌电光火石不过一瞬。
拿去给大夫验了,都验不出个什么,掺了哪些药物一概不知。
柴南石回屋看一眼病榻上消瘦单薄的人影,他心中曾有过的冒险主义又浮上来,觉得与其这般不着落的等待她静静失去呼吸,不如给她吃了。
好的结果便是有作用,她醒来,不好不坏,她便没受影响不醒。
抑或是坏的结果。这丸药冲撞了她的身子内力,让她再也不能醒。
他及时打住了忍不住的思索,专心倒了温茶,去到榻边打算送药让她服下去。
银白小丸很快滑进了程幼素喉间。
等了许久,还是不见她将醒的迹象。
窗外斜晖静默撤去金灿,透过帘子留下斑驳的印记,在房里隐隐能听见不远院里孩子哇哇大哭的奶声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