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办法都没有。她说不见,他们就连宫门都进不来。
好像是快意了许多,宫中俸禄不用贴补娘家,她在宫中也好过起来了。只是夜深人静时,她心中漫起无边的悲哀和恐惧来。
她没有家了,从前的家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王西语在深夜里把头埋在被里,咬到嘴唇快破了也不肯叫自己哭出来。她不能软弱,她还有平儿,也只有平儿了。
皇后离宫了只怕是不会回来了,那也就是说后宫之中以她最贵,又育有皇子。这也就是为什么宁蒗眼巴巴地来奉承她的原因,只是,在这关头她又该怎么做才能为平儿多谋夺出更多的圣心来呢?
眼下陛下虽然叫平儿隔半月就去见驾一次,好容易和陛下亲近了一点,就叫宫中上下对平儿真心实意尊崇了几分。但是王西语自己也明白,要是陛下另立新后,再进新人这后宫中婴儿嘀哭之声就该多起来了。
到那时,就该把平儿这点不多的父爱也分去了。将来即便长大成人,也只怕比因母不受宠封地不广的长沙王好多少。
她该怎么做?该怎么做呢?
王西语望着已经天光大亮的殿内,丝毫没有倦意。
*****
栎阳城离宫。
夜已经深了,刘彻却还是没有睡意。他坐在条案旁,从玉壶里倒酒出来。酒香溢出,熏人欲醉,玉杯中果酒盈盈波动。
他一饮而尽,酒香萦绕在舌尖。温热丝丝缕缕从胃里漫出来,喝了半宿的酒就是就是酒量再好到现在也是大醉了。他看着这殿中的一切,只觉得飘飘忽忽晃来晃去。
酒入愁肠更化泪,但现下这等肝肠寸断难以入眠之中,也就只能喝酒抒愁。也就只有心被麻痹后,痛苦才稍稍得以缓解。
可是就连酒都渐渐变得不好使了,迷迷蒙蒙时,眼前脑中还是不由想起她,想起她朝他笑朝他撒娇。
他冷笑几声,再往玉杯中连连倒酒。一口接一口连连饮下,急促之间他被呛得连声咳嗽。泪眼迷蒙间,他终于无声地哭出来。
夜微阑,风卷起漫天风雪。阴沉乌云中,月华黯淡无光。寒气上透,冰气凝结。
他仰面倒下,任凭泪痕满面。他累极了,这几天合在一起睡的时间还没有两个时辰。但是他睡不着也不想睡,只要入睡梦里总会见着阿娇,见着他们从前的过往。
这只会让他从梦中醒来更怅然若失无法适从,只会叫他更深刻地体会孤家寡人这个词语的意义。
但是他终于还是睡着了,他又见到阿娇了。
她穿着一身水红衣裳,肌肤如玉,脸上带着笑。好像离他很近,又好像遥不可及。
这是梦吗?他在心中呢喃问自己。
但还是不受控制地想要往她走去,想牵住她的手。
她一步一步后退,眼含泪光,不肯叫他碰她。眼角眉梢都似恨,他看着她只得站在那。
阿娇望定他,微微张嘴,似乎说了句什么。但是他听不清,真的听不清。于是他就再往前几步,想靠近她。
她却倏忽间消失不见,把他孤孤单单地撇在那。
天大地大,又没了她的影子。
他想往前追,却失足跌落。最后看到的是墙上刻着的手法稚嫩的“刘彘”,他大惊想再看一眼,却已然从梦中清醒过来。
他刻字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漪兰殿!他从小和阿娇一起玩耍的漪兰殿!
怎么能把那忘了呢?她但凡心里还有他,就一定去过!一定去过!
他霍然起身,酒醉之下几乎踉跄摔倒。头晕眼花间,他扶住柱子大声喊道:“春陀!”
春陀很快就推门进来了,他眼下很有些发黑。陛下没有安歇,他自然也是不敢睡的。所以也就跟着熬夜,连眯一下都不敢就是怕错过了陛下的吩咐。
殿中酒香扑鼻而来,而陛下正靠在柱子上。见他进来说:“去,吩咐下去,朕要回宫!”
现在?春陀愕然,不觉望向窗外天色。但见陛下眸光明亮,心知多劝无益,当下只得道诺退出去吩咐一干人等忙活起来。
陛下说一声要走,难得敢给他拖上几个时辰?自然是越快越好!
他叹了口气,小步跑起来。
离宫中皇帝久也不至,一应伺候的人不过是有个养老处。有觉得这样日子也很安逸的,但更多的还是想往上爬想往高处走的。
未央宫中杨得意以狗监入皇后身边侍奉,一跃成为宫中能与中常侍春陀比肩的人物。宫人之中,说起这段传奇哪个不是又羡又恨?
怎么这等好事就遇不到他们身上呢?还是运道不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