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六这一天的黄昏,盛妆的桓姚穿着隆重的喜服登上了会稽王府来迎亲的喜车。
司马昱进府迎接桓姚,与堂内东西阶上座的桓温和南康公主见了礼,桓姚也出来与双亲拜别。李氏侍立在堂下,之前哭得太多,如今双目仍有些红肿,却不得不打起精神作出笑脸来。
桓温冠冕堂皇地嘱咐了桓姚,要勤俭持家,要恭顺夫婿,桓姚一一应诺。他真正希望她做的事情,早已在昏礼前晚吩咐过了。桓姚虽说一时并不一定做得到,却也都应承下来,说自己一定尽力而为。
南康公主虽极不甘心,让桓姚就这样嫁给了自家叔父,但大场面上,也不好表现出不满,中规中矩地训诫了桓姚几句,受了她的拜别礼。
李氏是没有资格跟她说话的,望着即将嫁为人妇的桓姚,心中凄凉无比。若不为妾,此时,她至少可以跟阿姚嘱托一两句话。
“父亲,母亲,姨娘,务要珍重!”临行前,桓姚最后朝几人行了个礼。虽说喊了桓温和南康公主,眼睛却是看着李氏的。
司马昱深知桓姚和李氏感情深厚,而他那身为嫡母的侄女却多次迫害桓姚。此时见李氏如此不舍桓姚,心中对于其这十几年来给与桓姚的护爱也甚为感激,虽说是妾室,她却是真正生养了桓姚的人。因此,他特地给李氏作了个揖,“李姨娘安心,本王一定将王妃视若珍宝!”
“多谢大王!”李氏也给司马昱还了礼。
此时,没人注意到,因为司马昱这愈礼的举动,南康公主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
不忍看李氏再次落泪,桓姚转身与司马昱一道出门走下了台阶。
听着李氏的压抑的低泣和曾氏的劝慰,她没有回头。按风俗,此时也不能回头。
司马昱亲自将桓姚扶上了喜车。这还是认识桓姚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碰触到她,即使隔着层层礼服,也觉得那玉臂是何其柔软。此时,反倒是有了一种不真实感,看了墨车好几眼,才在礼官的催促下登了墨车。
桓七娘子自从在重阳宴上公开露面之后,一举将殷九娘子拉下建康第一美人的宝座,便成为众多未婚世家郎君争相追逐的梦中情人。求亲着络绎不绝,文人墨客纷纷以诗赋来歌颂她的美貌。可惜,好景不长,才离婚的会稽王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桓府下了聘,让众多连桓温的兵家身份也不再嫌弃求着要做桓温女婿的士族子弟们大失所望,伤心不已。
会稽王以元配之礼迎娶桓七娘子,此事轰动建康。尽管当日街道上已经积了雪,入了夜寒风阵阵,提着灯来观礼的人依然如过江之鲫。士族中历来是有那么些放荡不羁,不拘礼法之人,这一日,许多对桓姚相思深种的少年郎们与文人骚客们,提着酒瓶,喝得酩酊大醉,站在了观礼的人群中间。
礼车行过,便有人大喊起来,“桓七娘子!桓七娘子!纵使你嫁为人妇,仆也终生心慕你,矢志不渝!”
围观的民众纷纷哗然,可这一喊,开了个头,对桓姚示爱的声音便一路此起彼伏地尾随而来。
桓姚只当闹剧,什么终生心慕,不过是闹着玩。这种人她前世见得多了,为她要死要活要跳楼威逼的也不是没有过,几个月后,不也照样还是交了新女朋友打得火热么。玄车里司马昱,却是心中滋味复杂,一方面是对这些少年郎们牛皮糖一般的行为厌烦,另一方面,能娶到无数人爱慕的桓姚,他也倍感得意。
“桓七娘子,若将来深闺寂寞,可来寻我李九!随传随到!”众人情绪高涨,便有那不知轻重的喊出了这样的浪荡话。
终于惹怒了司马昱,听着车外人们喧哗的笑声,他深觉羞辱。这些人,分明就是在嘲笑他年纪大了,将来满足不了桓姚,以至于让她必然寂寞出墙。当即下令,让开道的卫兵去揪出这些浪荡子们,驱逐开来,并记下姓名,以便来日严密监控。
桓姚听着外头的动静,知道司马昱心中必然有耿介,对于今晚的新婚夜该如何表现也更加笃定。
喜车一路行到城西的会稽王府,桓姚与司马昱一道行了礼,便被送到了新房中。
许多宾客也尾随而来。众人对于这位传说中大败殷家九娘子风靡建康的桓七娘子十分好奇。司马昱的友人,大多数都是与他同岁或更年长的,这般年纪,又都有身份有地位,自然不好和小年轻们一样,做出偷窥的举动。难得如今观礼,可以有光明正大地一赌桓七娘子绝色容颜的机会,岂能放过。
司马昱心下其时很不想让他人看到桓姚的容貌,便要赶人。
却敌不过友人调侃,“道万,伟丈夫不好如此小气啊!这美娇娘你都娶到手了,就让我们瞻仰一下新王妃的风采又如何!”
观却扇礼毕竟是晋朝的风习,司马昱也不好特立独行不让人观礼,只好在众人的起哄中,念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却扇诗。
桓姚缓缓移开喜扇,顿时感觉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喧闹的新房中一时间满室寂静。就连已经见过桓姚好几次的司马昱,也对盛妆打扮的桓姚看痴了,更遑论其他那些还是第一次见她的人。
此时,许多人也都明白了,司马昱为何会如此荒唐地以元配之礼迎娶桓温庶女为正妃。如此不似人间所有的绝色尤物,能得以一亲芳泽,真是死而无憾,更何况是区区礼法。
那绝代风华的美人用她那双汇集了所有江南烟雨的眼睛,在新房里轻轻扫了一周,最终落在了一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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