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马呼的一声,步履却是越来越慢了。
马夫赶紧回头说了一句。
“公主,既然已到了东秦境内,不如息一息脚。”
“不行!本公主要立刻赶回皇宫。”
马车苦着脸道:“公主要赶,可马累的赶不动了,若再强行往前走,奴才怕马累死了。”
褚玉见马实在走不动了,赶紧劝合硕道:“合硕,磨刀不误砍柴功,不如让马喝口水,休息一会再走也不迟。”
朱景皓附合道:“娘子,太上皇说的有理。”
媚色亦道:“坐了这么久,骨头都颠散了,也该息息了。”
合硕想了想,终于点头道:“也好!”
于是,一行人下了马车,马夫自觉的牵马去饮水吃草,朱景皓扶着合硕坐在泉边的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他害怕石头冰凉,甚为体贴的拿了软垫帮她垫上,又忙着打水给合硕喝。
合硕被服侍的甚为舒适,媚色见朱景皓如此殷勤,自己也想殷勤殷勤,怎耐褚玉动手能力比较强,无需他殷勤,自个就跑到泉水捧水喝了起来。
泉水清甜甘冽,她和奥特曼喝着甚是畅快,她喝完还不忘拿水袋灌水,而奥特曼撒欢似的追逐蝴蝶跑远了。
褚玉想,如今已到东秦境地,约摸明天傍晚就能赶到东秦帝都长陵,到时,她随合硕入宫,或许就能打探到季承欢究竟是生是死了。
“太上皇,你怎么了?”媚色见她蹲在那里发呆,灌着水的水袋早已灌满的连泡也不冒了。
“……哦,没什么。”褚玉收回神思,赶紧收了水袋,走到合硕身边坐了下来,放下水袋,两手托着腮帮子望着泉水静静发呆。
“唉——”
“唉——”
她和合硕同时哀叹一声,然后两人对眼相望,这一望落在朱景皓和媚色的眼里简直是暗送秋波,眉目传情啊!
尤其是朱景皓,对合硕和太上皇异常的亲密有心理阴影,从前也就罢了,合硕那样窈窕美丽,太上皇胖成那样合硕大抵瞧不上,如今合硕和太上皇调了个个了,他十分担忧,合硕和太上皇会突破不该突破的界限。
在他和十一哥见到太上皇的时候,两个人纷纷以为太上皇是易了容了,或者干脆换了一个人,不然,太上皇减肥之后,怎可能变得这样美。
是的!他不得不承认。
太上皇生的绝美,甚至比大楚第一美人吕华彰还要美。
偏偏这样绝美的太上皇是个男人。
他怎么就不是女人。
如果太上皇是个女人,他也不用担心自个的娘子会随时红杏出墙勾搭上太上皇。
不是他心眼小,实在是在她和合硕的爱情世界里,他觉得自己爱合硕远比合硕爱他多。
合硕对太上皇的亲近,甚至比对他这个作夫君的强。
也是,当初合硕嫁给他时,并非是真的因为爱他,而是情非得已,倘若合硕真爱他,也不可能只想跟他做个有名无实的夫妻。
若非十一哥,他或许到现在还是个处。
他默默的插入褚玉和合硕之间,媚色也心有灵犀的一起插入。
两人对视一眼,竟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不过,媚色担忧的与朱景皓不同,他怕好男色的太上皇突然不好男色,改为好女色了,在皇宫的时侯就有传言说太上皇要娶合硕,只是后来因为某种他不知道的原因,合硕嫁给了离王。
他不怕太上皇男宠多,只要太上皇好男色,他就有希望。
他最怕太上皇没男宠,因为那意味着太上皇转性喜欢女人了,那他连一点点希望都没有了。
想想,就觉得先前还一片光明的前途陡然间就灰暗了。
他和朱景皓像两根木头柱子似的横亘在褚玉和合硕中间,引起合硕的强烈不满,起身抬腿就各踢了他二人两脚,骂了一句:“死开,本公主要跟太上皇说话。”
“娘子,有什么话不可以跟我说么?”朱景皓颇是委屈。
“天天跟你在一起,有什么好说的,看着就厌烦。”
合硕气忿忿的挥手就把朱景皓一推,朱景皓一个趄趔,想再争辩两句,却垂了头满是失望的转身走了,他倒不敢走远,只坐到泉边呆呆的瞧着泉水发呆,见鱼儿游过,便问了一句。
“鱼儿,你说女人的心怎么就这么花呢?”
“啪啪啪……”
鱼儿打起个水花,水溅到他写满失意的脸上,然后摆摆尾巴游走了。
“哎,离王你跟鱼说个什么话,除了会啪啪啪的游泳,什么也不会。”
媚色亦被强势的合硕赶了过来。
朱景皓眉头眼睛皱到一处,定定的说了一句:“能啪啪啪也是好的,至少是个活物。”
“莫非离王殿下你还对着死物说过话?”
朱景皓摇头一叹:“憋闷的时候,我会对着树洞说话。”
“……哦,树洞的确不会啪啪啪……”
“看,又过来一只啪啪啪的鱼儿。”
“……哦,我也要看鱼儿啪啪啪。”
褚玉默默的看一看这两个男人俯首贴耳的也不知说个什么,两人只管蹲在那里往泉水里看,不由的问向焦燥难安的合硕道:“合硕,你瞧瞧媚色和小十二多么亲密,难道你就不担心?”
合硕的眼睛微微瞥向朱景皓,不以为然道:“两个男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媚色不是一般的男人。”
合硕更加不屑:“他和太上皇志同道合,都对男人有兴趣,我家景皓可没有这样的兴趣。”
“合硕,怎么感觉你吃定了小十二似的。”
合硕拧开水袋塞子,咕噜灌了一口道:“我不是我要吃定他,是他甘愿被我吃的。”
“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褚玉摸了摸鼻子叹了一声问道,“合硕,你说小十二可是你的良人?”
“良个屁人,想当初可是他……哼!”
合硕忽用想到新婚之夜的那一个夜晚,他下药和她这样那样,她心里就有些不甘。
她又道:“太上皇,你该知道,我本来只想和他成个有名无实的婚姻,结果可倒好……”她红着脸摸摸肚子,叹道,“也不知怎么搞的,就弄出一个孩子来了。”
“或许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其实你已经爱上小十二了。”
“爱他?”合硕的眸光突然放空,定定的望着朱景皓的背影,斜阳下,他的背影镀上一层金光,和着波光粼粼的泉水,别有一番风味,她愣了愣,从嘴里吐出一句,“他想得倒美。”
“合硕,有些人有些事,莫要待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褚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忽联想到自己和狐狸皇帝之间的分分合合,一时间,失了神思。
她看合硕明明心里爱着朱景皓却日日不给他好脸色看,还时不时的搓磨他,她在想,男人耐心是否会被这样的搓磨消耗光了。
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合硕,虽然别人的爱情她无法插手,但有些事情她还是看很清楚的,作为合硕的好朋友,她不忍见她连自己的心都不知道。
可她看得清合硕的心,却无法看清自己的心,或许旁观者清,轮到她自己的感情,她这个当局者就迷失了方向。
她一直在回家和朱景禛之间徘徊,因为她不知道朱景禛是否值得她从此留在古代,留在他身边,正如她自己所说,她从来也不肯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她正想着,合硕却突突然的冒出了一句:“有些人有些事,该是我的终归是我的,不该是我的终归要失去,有什么可珍惜的。”
合硕不知道,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终有一天会悔到肠子都青了。
她两人说着说着,就扯到了季承欢,一扯到季承欢,两人都同时沉默的作出一副哀痛难言,难以为继的表情来。
突然,朱景皓惊呼了一声:“血……血……”
媚色更是惊的无所不已,跳脚尖叫道:“啊!好多血……好多好多的血……”
转眼之间,清澈见底的溪流泉水已化作一片血泉。
四周风舞草动,杀气森森。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踩在落叶草地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褚玉惊得额角乱跳,想回马车取吉它却是来不及了,因为很快便飞来一群身着铠甲的士兵,有人身上还负了伤。
为首的一个身着银甲之人,一眼瞧着带球的合硕,两眼里冒出精光,低喝了一声:“抓住合硕,我们就有救了。”
合硕一惊,当即叫了一声:“六弟!”
那人似乎顿了一下,此刻,他哪里能再顾什么姐弟情份,季承欢的人马正在后面追杀他,他成了丧家之犬一路逃亡至此,欲逃离东秦地境,不想竟碰到了合硕。
他想,只要抓住合硕当人质,季承欢投鼠忌也不敢拿他怎么着,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他能留住性命,他朝一定可以报仇。
季承欢的人马追的太紧,他几乎无路可逃,这时,天上竟砸下个合硕给他当人质,当真天无绝人之路。
不由分说,他手一挥,群体士兵一起围攻而上。
朱景皓大惊失色,当即就持剑迎战,他武功不甚高,打的分外吃力,不一会儿就浑身是伤,败下阵来。
合硕大喝一声:“六弟,叫你的人住手。”
六皇子冷冷的瞧了一眼合硕,眉眼阴森无比,合硕话刚说完,他一脚踩在朱景皓的腹部,朱景皓顿时摔了个大马趴。
此时,朱景皓很是后悔平里自己不学无术,若他能有皇兄那样的武功,也不至于在危急时刻护不了妻子。
合硕惊叫:“景皓,你有没有事?”边叫边飞也似的朝朱景皓奔去。
由于她跑的太急,动了胎气,肚子便坠坠的寸步难行,褚玉赶紧跑上前扶住了她。
六皇子眼睛从褚玉脸上扫过,杀心顿起,手一挥,一支飞箭朝褚玉激射而去,媚色吓得魂飞天外,叫了一一声:“褚爷,当心!”
说话间,他顾不得褚玉还拉着合硕,一把拉过褚玉往旁边一倒,合硕因被褚玉拉着,也随她而倒,这一倒,飞箭的目标转而成了合硕,眼看飞箭要正中合硕的胸口,突然“叮”的一声,另一只飞箭将此箭击落在地。
合硕根本来不及看清是谁击落了箭,她整个人就样被褚玉带的往地下倒去,朱景皓眼睁睁的看着合硕就要倒地,无奈他离她甚远,再加上他武功不高,就算插两个翅膀给他,他也飞不来救合硕。
他悲痛欲绝的叫了一声:“合硕——”
千钧一发之际,褚玉抬手就挡在了合硕的胸前,拼尽全身所有力气支撑住合硕,不让她倒下来,因为合硕是肚子朝下,她实在怕合硕撞到肚子里的孩子。
手的位置落的不甚好,正好落在了合硕的胸部上,她是个女子,当然无所谓,可合硕却彻底羞了个大红脸。
她虽和太上皇亲密无间,但也不能无间到他两手托住她胸的地步,可这会子她避也避不掉,在她的身体稍稳之后,她努力的移了移身体,移到褚玉身侧的青草地喘着粗气坐了下来。
这时,悲痛欲绝的朱景皓捂着腹部终于慢速度的跑了过来,他一把抱住合硕,心痛道:“合硕,都怨我无能。”
六皇子阴冷一笑:“这会子还有功夫表演伉俪情深。来人啦!拿下合硕公主!”
合硕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眸光冷冷的盯住六皇子,又气又悲道:“六弟,你我之间究竟也无甚过结,你何以要致我于死地。”
“三姐,你休要怨我,我并不想杀你,只是被季承欢逼的。”
“太子哥哥他不是惨死东宫了么?如何能逼你。”
“……呵呵”六皇子笑的阴恻而绝望,“他惨死东宫?他若惨死东宫,我便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这么说太子哥哥没有死?”合硕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
“三姐,如今你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要管季承欢死不死。”
“你不过是想拿我当人质威胁太子哥哥。”合硕缓缓的走向六皇子,朱景皓一步一趋的紧紧跟着,合硕回头看了褚玉和他一眼,“六弟,我答应做你的人质,只是你要放了他们。”
“三姐,难道你以为你还有谈条件的余地?”
褚玉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一揉托合硕托的差点脱臼的手,静静的走向六皇子,眼中寒芒一闪,冷笑道:“没有谈条件余地的是你。”
六皇子眉稍一挑,沉声道:“你是谁,好大的口气!”
“你不用管我是谁,如今你已是穷途末路,你以为你抓一个合硕就能威胁到季承欢。”褚玉声音虽轻,听起来却自有一番威慑力,“合硕虽是季承欢的皇妹,但也是你的皇姐,你可以不顾合硕的生死,难道季承欢就不可以?”
六皇子神情微有诧异,刚他还没发现,如今一看,只觉得眼前男子气度非凡,绝非寻常人,他的声音有些僵硬道:“合硕与我的关系,怎比得上与季承欢那样亲近,他们可是一母同胞。”
褚玉拿无比嘲讽的眼神盯着六皇子,内心却有些急,她跟六皇子啰嗦这么多,不过是想拖延时间,一来可以拖延到媚色偷偷取过琴来,二来即使媚色取琴失败,她也有机会可以等到季承欢的人马到来。
她冷笑一声道:“皇权之争,父子尚且相残,更何谈一母同胞。”
六皇子的神情明显滞住,有瞬间的怔愣,徒然间似回过神来,冷声道:“如今我可顾不得这么多,先拿了合硕再说。”
说话间,手一挥,陡然就有人冲着合硕,朱景皓不得不持剑再次迎战,他想,这一次他拼死也要护住合硕。
褚玉开始焦急起来,回头一看媚色,正捧着吉它生怕被六皇子的人发现,还猫眼小心翼翼的从树后绕着走过来,结果,一把飞箭直接射向他的胸膛,情急之下,他纵身一跃,人已经飞至树顶,搞的褚玉差点瞪掉了眼珠子。
卧草!什么情况,弱鸭变天鹅,都他妈的能飞上天了。
她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就在她惊诧的当口,“咚”的一声,天鹅一只脚没站稳,直直的从树顶摔落下来,褚玉大惊失色,这天鹅转眼间怎又变弱鸭了。
媚色在落地的瞬间,担心摔坏了褚玉的吉它,情急之下,将吉它紧抱胸前,身子来了一个180度的大翻转,他背部着地,成功的保护住了吉它。
转眼间,刀已架到媚色的脖子上。
褚玉只感觉一阵头皮发麻,也来不及分析媚色由弱鸭到天鹅之间的来回转变,冷笑一声道:“六皇子,与其抓合硕当人质,不如抓我?”
“你以为你是谁?”
褚玉眼里闪过刹那间的慌乱,她只是个寻常女子,在生死关头自然会恐惧,可合硕有身孕,又兼动了胎气,若再被六皇子强行带走,恐怕真的要搞成小产。
她不是圣母,有着舍已救人的献身精神,但现在即使合硕做了人质,她和小十二,媚色也未必能活,不如她置之死地而后生,代替合硕成为人质,这样兴许还能博出一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