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顿笑了起来,下巴向后点了一下,道:“你不是认识很多人吗?可以看看今天的来宾,比此前做当众宣读的学者的影响力如何?”
当众宣读论文的情况,在每个学校或多或少的都有。只是随着交通的方便和交流方式的简化,弱小的学校渐渐的失去了举办此类活动的能力,他们的当众演讲,往往是给本校的学生或者教师做一次演讲,属于演讲者的权力溢出,多部分是自嗨的模式。
高水平的大学对于此类讲座则抱着审慎的态度,因为依照传统,这往往意味着学校对该学者的认可,乃至于毫无保留的支持。
斯德哥尔摩大学的论文宣读就更加有象征意义了,尤其是在下半年度,总是容易令人有悠长的想象。
诺奖虽然是世界级的奖项,但评选诺奖的,可都是瑞典学者啊。
更准确的说,就是斯德哥尔摩大学和卡瑟琳医学院的教授们,决定了诺奖的归属。
安德森望着休斯顿,单刀直入的问道:“你觉得杨锐有资格得诺奖是吗?”
“我怎么觉得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阿伦尼乌斯。”休斯顿说的正是阻止门捷列夫得奖的瑞典学者。他也是与诺贝尔奖关联最密切的瑞典学者,每当人们说到暗箱操作的时候,就免不了提到他。
从已经解密的文件中可以看到,阿伦尼乌斯近乎把持了十多年的物理学奖和化学奖的评审,虽然说不上专权决断,但其影响力也远远超过了科学与合理的范畴。
有明确证据的,除了门捷列夫之外,还有现代物理化学的第四位奠基人能斯特,因为与阿伦尼乌斯是敌人,被后者不遗余力的阻挡了多年。居里夫人则在1911年因为他的策划而获奖,除此以外,13年获奖的维尔纳,14年获奖的理查兹,都是阿伦尼乌斯一手推入诺奖殿堂的。
这其中倒是没有太多的金钱往来和权力交换,但是少不了恩怨情仇与理念之争。
总的来说,当阿伦尼乌斯与诺奖相关联的时候,它并不是一个褒义词。
安德森却是“嗤”的一笑,道:“你是做不了阿伦尼乌斯,但你想做西伦。”
休斯顿的脸色顿时一变,他的想法还真的被安德森给戳破了。
西伦是指拉尔斯西伦,他自51年就任斯德哥尔摩瑞典皇家理工学院的无机化学教授之后,便开始为诺贝尔奖评奖委员会准备谢苗诺夫的科研成果的文件。西伦为此整整准备了三年时间,做了大量的工作,其中最主要的,是将谢苗诺夫的俄语文章翻译过来,并以不同的方式推荐给学术界,主要是瑞典的学术界。
西伦并不是诺奖五人委员会中的成员,事实上,当时的西伦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斯德哥尔摩教授,年仅35岁,地位还及不上现在的休斯顿。
但是,西伦卓有成效的翻译和介绍工作,大大改变了诺奖委员会对谢苗诺夫的认知——在此之前,五人委员会没有一个读得懂俄语的,他们虽然听过谢苗诺夫的名字,知道他的一些成就,但是全面的了解谢苗诺夫,是从西伦开始的。
这是个人作用对诺贝尔奖事务影响的经典范例,就某种程度来说,西伦成就了谢苗诺夫,而谢苗诺夫的诺奖也反过来成就了西伦。
休斯顿并不是一名天赋超绝的学者,但是,身为瑞典科学家,想要成为西伦似的人物,也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但在此时,休斯顿却不愿意正面回答安德森,只是道:“诺贝尔奖生物学奖,是由卡瑟琳医学院来评出的。”
“那有什么关系呢。”安德森哈哈一笑,却道:“其实想做西伦没什么,但你要知道,谢苗诺夫能得奖,是因为瑞典想要与苏联缓和关系,而且,你不懂中文吧。”
休斯顿瞥了安德森一眼,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在心里,他嘲讽了一声,杨锐的论文都是用英文写出来的。
安德森似乎看出了休斯顿的想法,眼睛微微眯起,道:“西伦用了三年时间,不知道你需要多久?好在杨锐的年纪还小,能等得了三十年。”
“你会看到的。”休斯顿不予多说,转身回到了大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