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多担着点。
如此一来,就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她。
这一个星期以来,问题最多的就是十八床。
因为她母亲不同意截肢,现在只能进行局部化疗,每次化疗完之后,孩子都要吐,她妈逮着机会就说医生给她用的药不好,孩子肯定不舒服,才会吐。
一开始庞佳一还会解释,现在都懒得说了,她去看小姑娘的时候都会避着她的母亲。
那女人有工作,白天大部分时间都不在这儿,她心疼那个孩子,每次查房的时候,都会给小孩儿带些小零食。
小姑娘很懂事,一开始不肯接,接了之后,还要说好几声谢谢。
几天相处下来,小姑娘也放松了戒备,愿意跟她聊天。
她慢慢的才知道,小姑娘是单亲家庭,父亲早前在工地上遇难,留下她跟她母亲相依为命。
工地上赔偿的抚慰金,一半分给她们母女,另一半被她奶奶拿去给小儿子说媳妇儿。
拿到手里的,也就几万块钱,她这一住院,两个月就花的差不多了。
她还偷偷告诉庞佳一,其实她母亲并不是不愿意她截肢,而是,他们凑不齐手术费,因为她的病,她母亲往老家跑了好几次,希望奶奶能将之前的钱拿出来给她看病,结果被叔叔婶婶从家里赶了出来。
她还替她母亲道歉,说她其实就是说话难听,心里从没有怨过医生。
她说,母亲说,如果这世上连你最亲的人都不愿意同情你,你怎么能奢望别人来帮你,所以生病的这一年里,哪怕她们过得有多难,她母亲从未对外人说过她们的苦,她每天打三份工,一个月的工资,她化疗一次就没有了,她觉得自己活着,就是对母亲的一种拖累。
庞佳一听得一阵心酸。
两天前,她悄悄帮小姑娘申请了医院的一个救助基金,如果能批准下来,就能提前接受手术,剩下的手术费可以延期付款。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女孩儿的母亲,用自己满身的刺去掩饰那颗自尊的心,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让她佩服。
“我下楼吃点东西,十八床的小姑娘,你帮我看着点,有事给我打电话
。”
跟小赵交代完,庞佳一就下楼离开了。
她其实也不太饿,病了一个星期,味觉都失灵了,吃什么都跟喝白开水一样,索然无味。
转了一圈,最后去快餐店点了一份咖喱鸡排饭,闷头吃了起来。
十几分钟,搞定了午餐,顺手帮小姑娘捎了一杯酸奶。
等到楼上的时候,发现小姑娘居然没睡,埋着头不知道在纸上画些什么。
她走过去将酸奶放到孩子床头的桌子上,低声道,“怎么不睡?”
小姑娘仰起头,笑着唤道,“一一姐姐,送给你。”
庞佳一接过来一看,是她穿着白大褂的素描。
小姑娘画得很好,每一笔勾勒得都非常用心,庞佳一心里有些酸涩。
她认真道,“谢谢,我特别喜欢。”
小姑娘腼腆的笑了笑,说,“我小时候特别想当医生,不过以后,应该是没机会了,现在我觉得当个画家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