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寒而栗。
华中崇也有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好在他不认识他们,才没放在心上,继续向前走去。
但是,两个人陌生人却拦住了他,而且一上来便像绑匪一样,一左一右地挽住了华中崇的胳膊,其中那个胖一点的男人语气生硬地问华中崇道:“你是华书记吧,河阳县县委副书记华中崇同志,是吗?”
华中崇一怔,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点了点头,道:“是,你们是?”
依然是胖一点的男人接过他的话,道:“我们是省纪委和省检察院联合办案组的。”
华中崇大脑嗡的一声,不过,他强作镇定,责问两位陌生人的:“你们想做什么?”
“有些事涉及到华书记您,想找你协助我们做一些调查。”依然像是从冰箱里蹦出来的冰冷口气。
好像是为了配合胖一点男人的那句话,那个瘦一点的还把那只闲着的手插进口袋,掏出一本黑本本,打开,很快地在华中崇面前晃了晃。
华中崇用眼的余光扫了眼瘦一点男人手中的黑本本,大脑猛然间像受了致命的打击一样,又是一阵昏眩。
不错,两个陌生人的确是省纪委的,而且来头都不少,瘦一点的男人是省纪委党风廉政办公室主任,姓赵,胖一点的男人是纪检监察处长,姓刘。
赵主任和刘处长一左一右把华中崇带到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金杯车上。
加上司机,金杯车里面已经有了两个人,都是男的。
华中崇是被叫刘处长的男人推上车的,里面那个男人还朝他伸过来了一只手,像要拉他一把似的,但华中崇没有去握,自己爬上了车中。
刘处长紧跟着华中崇上了车,刚挨着华中崇坐下,顺手砰地便把车门拉上了。
几乎与此同时,赵主任也已经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就坐,也是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他扭过头对华中崇说:“华书记,这是我们胡检。”
被叫着胡检的男人把脸侧了侧,对华中崇把嘴角向上扯了下,算是笑。笑过了,便把一只手摊着向华中崇伸了过来。
华中崇眉毛轻轻一扬,问:“什么?”
胡检说:“手机,先替你保管一下吧。”
华中崇说:“十点钟我要到县委参加由全体领导班子成员参加的党纪廉风建设工作会议,您看,能不能先让我把会开完?”
胡检抿嘴一笑,摇摇头。
华中崇说:“那……至少得让我打个电话,跟办公室和家人交待一下吧?”
胡检沉吟了一下,说:“给家人打电话行,把手机给我,你报号码,我来帮你拔。”
华中崇再一次怔住了,扭头望着旁边的胡检,在那张长长的马脸上停了足足五秒钟。不知道为什么,华中崇对那种瘦长瘦长的面孔总是心存戒备,他摇着头轻轻地说:“算了。”说着,便把手机拍地塞到了他手里。
胡检说:“你确定吗?”
华中崇觉得他的这句话多少有点嘲讽的意思,便冷冷地回看了他一眼,回过头来不再理他,接着,便把眼睛闭上了。
金杯车很及时地启动了。
华中崇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朝左边侧侧身,望着旁边那张长长的脸,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问:“请问需要多长时间?”
胡检笑了一下,说:“这取决于华书记是否配合,如果华书记能认真配合我们办案的话,也许要不了多久,但如果华书记拒不合作,那就要很长一段时间了。”
华中崇依然不死心,继续追问道:“那会是多久?”
胡检再次笑了,说:“华书记不要以为我在说废话,我只能说,这取决于你是否配合。”
华中崇知道了,他不可能从旁边这个男人嘴里套出半句话来。你看他的嘴唇,多薄呀,简直象两片合在一块儿的刀子。华中崇把头摆正了,跟办公室打电话的念头,一下子没有了。随它去吧,他想。接着很木然地望着前方。
驾驶室里吊挂着一幅小小的过了塑的毛主席像,老人家很慈祥地望着他。
华中崇再次把眼睛闭上了,他觉得老人家看他的那种眼神,就好象等着他说道歉似的。
他们会把他拉到哪儿去呢?他不得而知。
车子的音响不是很好,里面一个男声正在唱老鼠爱大米,声音虽然是那么悦耳动听,但华中崇听了之后却犹如在唱丧歌。
四五十分钟以后,华中崇被带到了一座宾馆的双标房里。
那座宾馆不是很高档,就象一个招待所,桌椅已经摆好了。
华中崇被安排在一把折叠椅上坐下,他的前面是一张宾馆用的梳妆台,桌子后面坐着刚才把他带来的那两个男人,省纪委党风廉政办公室的赵主任和纪检监察处的刘处长。
刘处长是今天这出戏的主角,所以,他扫了眼华中崇,首先打开了话匣子,问华中崇道:“姓名?”
“华中崇。”华中崇非常不情愿的回答道。
“年龄?”
“49。”
“现从事工作?”
“河阳县县委副书记。”
……
整个过程与电影中公安办案的情形一模一样,刘处长和赵主任问,华中崇答。
基本情况问完之后,两人低声商量了一下,还是那刘处长开的口:“华书记,你应该知道,我们纪委办案的原则一向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因此,我们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组,把知道的情况全告诉我们。这样,对你也是好事,我们希望你把问题想清楚。”
华中崇继续垂死挣扎,大声道:“我是冤枉的,我没什么好交代的,我要见你们领导,我要见王庆民韦清哲与刘才俊同志。”
见华中崇依然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刘处长终于发火了,提高了声调,字正腔圆道:“华中崇同志,我再重复一遍,你现在已经不是河阳县县委副书记了,你已经被省纪委联合调查组依法双规,既然省纪委已经对你实施双规,你就不要再有抱有任何侥幸心理,我还是那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要再心存幻想,幻想有人来救你。”
见硬的不行,华中崇开始来软的,装出一副受了莫大委屈和冤枉的样子,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诉道:“两位领导,我华中崇自从参加工作以来一直严格以党纪党风来约束自己和家人,实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还请你们提醒一二。当然了,如果是我的家人犯了错误,搞违法乱纪的事,我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把他们送上法律审判台,接受法律的审判。”
赵主任冷笑道:“华书记真是贵人多忘事,才几天的事情就都忘了。”
华中崇叹一口气,一脸委屈道:“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不知道华书记认识不认识乔小艺这个人?”
直到此时,华中崇才知道是乔小艺的问题牵涉到了他。
而且隐隐约约地意识到,外界关于乔小艺的传闻是真的,要不然,省纪委不会成立调查组开赴河阳调查。
现在,省纪委联合调查组已经开赴到河阳,而且把他控制了起来,说明传闻是真的。
想到这里,他的大脑里再次嗡的一声。
不过,他也知道,不管传闻是不是真的,他都不能交代,虽然公检法司部门一直宣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然而事实上是“坦白从严牢底坐穿,抗拒从宽,回家过年”,所以,他绝对不能交代,只有抗拒下去,什么都不交代,才能自保。
联合调查组让他交代的问题,他一点也没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