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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手抚胸前,弯腰恭敬道:“我家醉悦阁,在下辩也有一处分店。去年我曾随家兄去往下辩,恰逢大王子从店前经过,所以有幸见过大王子尊容。”
见他说的好听,杨难敌哈哈大笑道:“下辩的醉悦阁,我倒也去吃过几次,没想倒是你一家的。好。日后我便常去光顾你家酒楼罢了。”
东家千恩万谢后,复又对高岳再施礼。他心中清楚,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虽然大王子是氐王继承人,但是现在西和城乃是高岳说了算,高岳才是这里的最高主宰,由不得他不格外尊崇敬畏。
高岳闻听是酒店掌柜,又见对方如此恭敬客气,便也回了一礼道:“有劳东家。”
“怎敢,怎敢。”掌柜面上,殷勤的笑意更浓,“几位贵客老爷皆是英武过人的人中之杰。更有高将军如此年轻俊秀,气度不凡,一望便让人心中既敬且喜。”
“我们今日来,也是花了大价钱的,菜要做好一点……”骨思朵愣乎乎道。
“我已听掌柜说过了。众位,请移尊步,且随我来。”
那东家一笑,连连摆手打断了骨思朵的话头。心中暗道这个蛮子,说话不看场合,宴请贵宾时花不花钱这般尴尬的话题,也好在大庭广众下直白的当众讲出,果然是粗直少礼的蛮族人。
东家引着众人来至二楼,穿廊走巷,不多时来至一个大间之外。门口早已有名面容姣好的妙龄少女,拢袖恭立,见众人来,远远地便屈下身去,施了个万福之礼。
少女屈身时,裙长曳地,顺着臀股形状,铺成柔和的曲线,展示出诱人的美。那少女见骨思朵等人,扫过来的目光发直发愣,一下红晕满面,眼睛立刻避开了所有人,臻首低垂,青丝挽起,显出一段如玉脖颈。
“还不见过高将军和大王子?”东家在旁言道。
那少女连忙抬起头来,修长黑亮的睫毛,微微颤动,给高杨二人施了个万福后,又垂下了头,如羞似怯,转过身轻轻推开了身后的朱漆大门。
“妹子,怎不看看我,老是冲着我家将军笑。定然是见主公长得好看,咱老骨虽然不美,但就像天上的雄鹰一般矫捷勇猛……”
骨思朵嘀嘀咕咕,恋恋不舍的将失控的目光,从少女身上好容易收回来,便往里间看去。只见里面一间阔大雅间,长宽各约三丈,地上铺着来自西域的名贵地毯,倒让人一时不敢踩上去。
东家躬身,笑眯眯的将高岳等人请了进去。首先映入眼帘,是那东墙边有一硕大的盆栽,却是盆红红火火的石榴树,被精心修剪的光洁亮丽。西边角落,却是几盆白兰花,花柔叶绿,映的房间里生机盎然,空气中透着清香。
众人举头四望,雪白干净的墙壁上,挂了三五幅诗句书画,皆是飘逸灵动的作品,雅致脱俗。雅间正中,一个红木大桌,铺着雪白的桌巾,一套套青瓷餐具,早已摆放到位。
“其他都好。不过这些碗儿碟儿,绿油油的,没有那镶着金边的大白碗好看。再说,这些也忒小了点,这么个小碗盛饭,我能吃十碗。”
骨思朵咋咋呼呼的冒了一句。
高岳顺势看去,心中一动。当下不由得举步上前,拿起个瓷碗,细细观瞧,只见那碗胎体厚重,坚硬细腻,青绿釉色之中,还浮着淡淡的浅黄,釉色晶莹纯净,如冰似玉。
“老骨不要乱说,没得贻笑大方。东家,这青瓷,怕是产自南方的上品吧。”高岳博览经书,晓得魏晋之时,青瓷大盛,并有名品流传后世。他好奇心起,想了想,自忖应该没有看错,便笑着向东家印证。
东家瞪大了眼睛。他本来看着这些军汉进了大间后,便如没有见过世面的山人一般,个个面色惊羡讶异,都有些目不暇接的意思。
东家面上虽然仍是谦恭,心中不由暗笑;方才闻听骨思朵之言,更是有一种对牛弹琴、暴敛天物的无奈之意。
没成想,这个高将军,如此年轻,认得青瓷也就罢了,竟然还能看得出,这是产自南方的上品。了不得,他立时收起了心中的轻视。
“高将军慧眼如炬,见识果然不凡。这些青瓷,乃是小店脱了巴蜀的朋友,转道从江南购来。不瞒高将军,一只小酒盅,便要一吊钱。”东家真心实意的躬身敬道,不过在那恭敬里,倒也有一种隐隐自得自夸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