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道理,你慢慢琢磨,终究会有悟了的那天。”高岳抿了一口茶水,点着头道:“坚头,我与你,曾是敌手,但眼下却推心置腹的坐在这里。有些人,是不打不相识,可以从最初的敌人变成生死与共的朋友;有些人,却永远也走不到一条路上去。人生境遇难料,多多珍重便是。”
“我对你,很有些看重,难道当真只是因为你是杨氐王之子么?你虽然放纵骄狂,但要依我说,男子汉正是要有一股子气势,不然像那面团儿似的,蔫巴巴的任人拿捏,能有什么出息?你有缺点是不假,但总算属于可以改正的范畴,日后待人接物姿态放低些就是。我所取的,是一个人的内心,是品行。”
杨坚头终于释怀起来。最起码在高岳的心中,他不是自己担心的那般不堪,相反还似乎很有些分量。
“我曾听你父王说,当年你们和齐万年闹翻的时候,为了能赎回被他部下掠夺后准备残杀的三百名族人,你曾偷偷独自一人,去找过齐万年,自愿为人质,请他释放那些族人,可有此事?”
听高岳突然说起这段往事,杨坚头初时一怔,继而脸上带了回想的笑,喟然道:“那一年,我才十六岁,不过早就狂得很,什么都不怕。听说族人们要被杀害,脑子一热便背着父王,独闯齐万年大营。还好,齐万年不知发了什么善心,说我少年英武勇气可嘉,是仇池山的好子孙,他很是喜欢我这种无畏的精神,于是将我和三百族人一起放了回来。回来后听说父王又惊又怕,准备舍命相攻齐万年,呵呵,我倒没啥感觉。当时我记得还曾抱怨过齐万年小气的很,连餐吃食都没有招待,就急急打发我走了,撑死我能吃他多少饭?”
高岳大笑,重重一拍杨坚头:“果然是混人一个!不过日后遇事,要多动脑,冷静想想,你的举动会带来什么利害轻重的后果,而不可总是脑子发热动辄便脱了衣服,上去和人玩命那么意气用事,可知道么。”
杨坚头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连声道晓得了,又叹道:“说起齐万年,刚开始也算是个了不起的人。但后来他做大了势力,便迅速迷失了性子,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纵容部下烧杀抢掠,蛮横残暴,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什么好话都听不进去。所以我父王与他翻脸,宁可背井离乡,也不愿意对这种人俯首称臣为虎作伥。”
“你觉得我日后会是第二个齐万年吗?”高岳故意问道。
杨坚头沉默片刻,摇摇脑袋坚决道:“不会。我觉得将军根本不是那种人。当初,你占了我们西和城后秋毫无犯,从始至终,也没有听说一起侵犯人民的暴虐之事,所以我父王才能同意我大哥来主动议和。在和你深交后,你的品性,父王和大哥都说过,绝不会看错。”
“劳你家贤父子谬赞,但我高某无论将来如何,有违道义的事,绝不会做。”烛火跳跃下,高岳虎目发亮,热忱道:“所以我听说你当年的事后,心中对你的印象也很是改观。须晓得男儿生于世间,可以不拘小节,但为人道义,一定要谨守心间。忠孝仁义,乃是立身之本,绝不能无端背离,自甘堕落效那禽兽之举。你能有那大义无畏满腔热血,我很是佩服。”
杨坚头难得被高岳当面夸赞,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他抓住头,笑道:“我不过是边胡,过去一直被中原说成是蛮夷之人。将军讲的这些大道理,我们也不太懂,反正父王曾教我,对不起良心的事,不要做就是。”
“所谓出淤泥而不染,正是夸赞像你父王这样的人。”高岳真心叹道,“坚头你记着,无论胡人还是汉民,英雄不讲出身,好男儿不分族属,你不要妄自菲薄。”
“说起来,正因如此,自你父王将你托付到我的麾下,我高兴诧异之余,便对你多了几分期许。我希望你不是莽撞的一勇之夫,而是能逐渐成长的将才……你看,今日白天,若是你战胜了陈安,但却因疏忽反而丢失了新兴城,那其中成败得失,究竟谁重谁轻,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虽然又有意无意的绕回了之前的话题,但杨坚头丝毫没有觉得不耐烦,他频频点着头,真正有些触动内心了,表示高岳说的极是。
谈性既浓,二人又热切聊说一番。高岳道:“眼下,陈安既已退走,下一步,你道我们有何行动?”
讲到正事,杨坚头也不禁俨然道:“下一步嘛,听说南安那边,我军正在与蒲洪、胡崧近三万大军相抗衡,我想,将军应该是及时回军南安,增援韩将军。”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