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向大将军这般忧虑焦急呢?”
刘曜默然无声,缓缓的看向那人,却是一个面貌清雅的汉人文官。
“还有一层,请大王垂鉴:石大将军专征河北军事,乃是陛下亲自敕赐之令,天下尽知。大王若是此番突然将他撤换,来日陛下知晓后,不免困惑心忧。又或者有叵测宵小之徒搬弄是非,竟尔诬陷大王专横跋扈,这不仅会损伤大王贤名,更会使陛下不胜流言纷扰。”
“故而于公于私,下官窃以为,如今实在不宜临阵换将。且请大王宽延,石大将军已有方略在手,等时机成熟,必将奋起王师之威,扫荡河北残晋余党,以报陛下恩德。”
这一回,刘曜却没有计较此人的中途插话。刘曜眯起眼睛,微微颔首,徐徐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人文官又施一礼,不慌不忙道:“回禀大王,下官名叫张宾,乃是在大将军麾下,忝任右长史之职。”
石勒也立刻顺着台阶主动道:“张长史智计百出,谋略超人,从前除去叛逆王弥、回师攻略河北、用计消灭王浚等等,都是张长史献的良策,也是有功于陛下的贤臣。”
刘曜面色略略缓和。他也知道,若是眼下和石勒突然内斗兵戎相见,无论输赢,总也难以和汉主刘聪交待。只不过他日积月累的威势,和长期处于上位的王者心态,都骄傲得让他不可能率先后退。现在前有呼延谟、后有张宾相继来给他打圆场,石勒也主动松了口,那么,该下的台阶,还是顺势下了罢,再说,刚刚听取的最新情报,让他有了离去的心思。
“嗯。张宾,你巧言如簧,无非是护主心切。罢了,只要石将军能够为朝廷尽心尽力,孤王又岂会真的不通人情?方才的成命,孤王便就收回,石将军,孤王此来,已替你肃清了河洛,减轻了你的负担。如今你既已整军备战,孤王便就率兵西去,放手让你专征罢!”
石勒立刻缓下面色,转了语气道:“大王宽宥,能够谅解属下苦衷,属下感激。王既欲去,属下军务繁重,不暇远送,自当尽心河北,不负陛下及大王之重托。”
刘曜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未行两步,却又回身,双目炯炯地盯住石勒,一字一句道:“临行前,孤王倒有一言相告,既为臣子,有些不该有的心思,最好还是早些打消为妙。石将军,你好自为之吧。”
石勒勉强一笑,点首称是。刘曜再不理他,步伐如风,带着一众部下,头也不回的快速离去,不多时便走的远了。
冷冷的盯着刘曜的身影,石勒的面色变得阴沉的可怕。众部将围在了身边,俱是举目远望,心事重重沉默无言。突然旁边传来了咔嚓一声响,将石勒等人都惊醒,循声望去,却是石虎怒无可泄,硬生生掰断了一根矛杆。
“季龙,你过来!”
石勒唤着他的表字。捱了片刻,石虎拖着步子慢吞吞的走到近前,别着头一声不吭。
石勒扫量他一番,沉声道:“你是在怨我方才打了你么?”
“叔父被那鸟王各种欺侮轻慢,却只能将怒火发泄在侄儿的身上,好算厉害么?”
石虎梗着脖子,呼呼直喘。桃豹等人,都纷纷道少将军怎可如此无礼,纵使受些委屈,也不能对尊长和主帅这般抗言。
石勒本来就要发作,想了想,还是忍着气道:“你不知,我打你是在救你。若不然,当时你的人头都要被他砍了去!”
石虎还要辩争,石勒一把揪住他的脖领,恶狠狠道:“我告诉你,不要以为任何时候,都能靠着蛮力解决问题。你道我心中不恨么,但如今我和他比,各方面还是有所不足,既然暂时不能敌对,那就只有先装出笑脸来麻痹他,以待将来。苍狼捕杀盘羊之前,也要低下头,先将獠牙和利爪磨尖了才行,你懂不懂!”
石虎被石勒揪住连连摇动。他涨红着脸,气恨交加,说不出话来。张宾在旁劝解道:“少将军,要说委屈,主公方才更是受尽了气。但主公韬光养晦,正是为了来日能一飞冲天,无人能制。他的良苦用心,你也要多多体谅才是。”
良久,石勒放下手,喷出口浊气,望向远方道:“季龙,你记着,别看有人现在不可一世,总有一天,我要让他后悔从前的所作所为!”
石虎侧盯着石勒,心中不断琢磨他的话,眼中闪过凌厉的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