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汧。`秦军中军大帐旁,木塔望台之上。
大小战旗在刚烈的劲风中,被此起彼伏的鼓起,呼啦啦飞舞。身躯雄壮的兵卒,长身而立,纹丝不动竟如雕塑。无数的刀矛笔直向天,映着日光难以直视。与肃杀的战阵气息相融合,韩雍面上越发显得刀削斧刻一般,凌厉的双目陷在深邃眼窝中,竟如鹰隼。
耳旁呼啸有声的风,恍如未闻。韩雍双手撑在栏杆上,半身略略前倾,披挂得当的明光甲耀眼夺目。他居高临下,视线掠过本军中井然有序的一片片军帐、掠过营前警卫的兵卒,放眼远眺,远处,一座小山峦下,敌人的军营密密麻麻铺天盖地,数不清的战旗和狼纛,似乎直向天际。
他默默地看了一阵,若有所思,面上愈发沉冷似水。身后,秦军诸将围拢簇拥在旁,本来一片肃静,见他收回了目光,便俱都开始有些活泛起来。
“将军!我军与敌人这般对峙,已过半月。再耗下去,粮秣与士气,都会慢慢降低。且敌人有三四万人马,我军兵少,不利久滞,不如一鼓作气冲杀过去,我愿意当先突阵!”
杨坚头一身细密柔软的锁子甲,衬得他愈发英武灵敏。本来分配给他的乃是明光甲,明光甲与当时的两档具装铠等其他相比,不仅华丽,而且重量更加轻,但是防御力却大大的提升。襄武军械司打造出精良的一批,高岳下令为军中高级将领,优先分发装备起来。
可杨坚头不愿,只要相对轻薄、不受限制的锁甲。锁甲对于防御箭矢的贯穿有很大的作用,但对刀枪近距离的砍击捅刺等,却比较难以抵挡。杨坚头自恃勇武,认为只要能防得住流矢,至于近战,很难有人能伤他,可谓自信满满。
此前韩雍率两万大军疾驰而来,杨坚头便是随军前锋。等到了临汧,也是他一马当先领了精锐部下,反复数次冲击敌阵,为主力部队做先期试探性攻击。
眼下,杨坚头见本军始终坚守不出,虽然牢牢阻挡住敌军,但日以继夜便是如此对峙,胜负不分,使有徒劳之感。且他生性本就勇悍好战,无所畏惧,只想纵马舞刀,冲出去狂杀一阵,用无上武力,硬生生地击败敌人。
听他这般请命,韩雍没有立时答他,只望了一眼,似乎还在思想。旁边雷七指突然道:“要说损耗,敌人远来疲敝,供给方面更加吃力。正应该拖到他师老兵疲的时候,然后再出其不意雷霆一击,便可大获全胜。现在正面出击,很不明智。”
雷七指的意见乃是截然相反。故而杨坚头听得字字句句,都仿佛是在与自己作对般,当即把脸一垮,横着眼道:“久则生变,时间拖长了,什么意外情况都能发生。你莫不是见敌军势大,所以怯懦畏战了吧。”
雷七指冷哼一声,却不看他,只望着天,悠悠道:“有些人,把行兵打仗与操刀砍人,竟然当作一回事。算啦!和个莽夫,有什么好说的。”
樊胜与雷七指共事日久,较为熟稔,当下不由暗自偏颇道:“孙子有言,为将者不轻敌冒进。老七如今变得沉稳起来,我倒很是赞同。”
杨坚头郁闷,就要上前攘臂辩驳,韩雍却在此刻转过身来,彭俊见状一把拉住了杨坚头,冲着他摇摇头。
韩雍目光沉冷,梭视左右,于是众人都暂且不作声。韩雍直截了当道:“这些时日来,非是我被动不战,而是为了要捕捉时机。现在我已有了定策,你们来看。”
诸将忙围上来,俱都放眼眺望。韩雍将手臂一伸,指点道:“……敌军倚山而立营,这点倒是正确的。但仔细看,其中蒲洪所部在最前端,多为步兵。陈安军的位置却是比蒲洪要错后偏左,紧贴在山脚处,骑兵较多。而匈奴军却处于敌阵的最后方,也是骑兵居多。”
他顿了顿,又道:“此前,据斥候带回的消息,蒲洪、陈安、靳冲三军,存在着互相推诿、各自保存实力的现象,谁都不愿先与我军正面交战。争执一番后,实力相对最弱的蒲洪被迫成为前军,我料他心中必然怀有怨怼——这就给了我趁虚而入、避实击虚的机会。”
“将军可是要集中优势兵力,迎头击溃较弱的蒲洪军,便可以挫动敌方整体士气,动摇其军心,然后便可扩大战果,一举战而胜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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