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众望,刘聪言道从前杀掉了晋怀帝司马炽,但天下仍然此起彼伏,所以罪过不在司马邺身上,且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但后来,连平阳城中,都有越来越多的人,看见司马邺便流泪悲泣,簇拥号哭,于是刘聪终于坚定了杀害司马邺之心。
二月初七,司马邺在平阳被刘聪下令杀害,凶信传来,天下震悼。人们怀念司马邺,倒并不是说他乃是什么英明神武之君,反而是因为司马邺以平凡柔弱之身,在天下覆亡的狂涛中,独撑孤舟,竭力延续汉家香火,奋斗到最后一刻。
在长安坚守数年,粮食物资断绝多日的绝境中,司马邺即便为避免玉石俱焚,出降于敌,也是先派侍中宋哲前往江南传诏把皇位让给司马睿,这样自己再出降就不会有辱社稷。他被俘后更没有招降晋臣,没为敌国效劳,没有各种无耻嘴脸,故而受到晋朝遗臣及百姓的尊敬怀念。琅琊王司马睿接诏旨后,也是一直称晋王摄事,并没立即取代司马邺当皇帝,以示对他的尊崇。而中原汉国境内起兵抗击匈奴的晋人,大都打着司马邺的旗号,天下各地苦难的人民,斗争愈发风起云涌。
得报后,高岳悲痛不已,伤心得难以自制,而嵇云舒又哀恸麴允以身殉国,故而得子之喜,被丧君之痛涤荡的踪影全无。高岳身穿孝服,亲自致祭,并下令,秦、夏二州境内,举州哀悼国丧。
三月,晋朝孤悬北方的各地大小藩镇,以并州牧刘琨、凉州牧张寔、秦州牧高岳、幽州牧段匹磾为首,共一百八十人,向建康联名上书劝进。
四月,司马睿正式即皇帝位,改元太兴,大赦天下。并赏酬北方诸镇,其中晋封高岳为大司马、侍中、都督秦、雍、夏三州诸军事。高岳领受都督,第三次辞谢勋职。同月,匈奴汉国石勒率部大举进攻并州,晋并州牧、大将军刘琨不听部下劝谏,全军出击迎敌,结果中伏大败,无奈只身投奔义兄弟幽州段匹磾,并州就此沦陷。
五月,东北鲜卑段部内斗,段末波击败段匹磾自任幽州牧、大单于。段末波俘获了并州牧刘琨之子刘群,且非常厚待他,并让刘群写密信给刘琨,邀约其共同除掉段匹磾。段匹磾因此猜忌刘琨,初八日,段匹磾矫诏,缢死刘琨,时年四十八岁。东晋政府因为段部势大,不敢吊祭刘琨,也没有任何追谥和平反。刘琨身后,留下了闻鸡起舞的激励之事,和‘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这悲壮的千古绝唱。
刘琨虽然性喜奢华个性强烈,爱憎分明功过兼有,但他是当时中原反抗残暴胡虏的一面大旗,临危效忠,慷慨激昂,直以天下为己任。自从孤身深入敌后,苦心经营并州,百折不挠,连年争斗。并州如汪洋大海中的岛屿,为北方千万流民义士,提供了坚实基地,并鼓舞越来越多的人,义无反顾的投身于抗击异族压迫的斗争之中。
听闻刘琨死讯,高岳很是痛惜,不顾当时朝廷顾忌,竟以大义,移书责问段匹磾,而段匹磾不答。高岳公开为刘琨吊唁致祭,并向建康为刘琨鸣冤请谥,司马睿也不答。高岳失望愤懑,于是只得暂时收拢心思,全力发展自身实力,以待将来。
晋朝这边大事迭起,纷纷扰扰,汉国那边也仿佛山崩钟应。到了八月,汉帝刘聪病重,以外戚靳准为大司空,与宗室三王,同为顾命大臣,共相辅政。不久,刘聪去世,皇太子刘粲即位,追谥刘聪为昭武皇帝,庙号烈宗。
刘聪在位期间,实行胡汉分治,残忍暴戾,最后几年更是荒于朝政,只顾纵情声色。在攻陷洛阳及长安,彻底灭亡了西晋之后,虽然刘聪名义上是中原的共主,但随着领域的急剧扩大,地方上的割据也迅速形成,汉国统治的地区实际上只有一小部分。但因为慑于刘聪的声威,各种暗流涌动隐忍不发,但如今刘聪一旦身死,所有的矛盾、私欲、利益等等,都如同火山里的岩浆,立即喷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