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手紧紧抓住。
那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皮肤细腻白皙,甚至连指甲都是精心修理过的。
这必是一只属于富贵子弟的手。
顺着那手臂向上寻去。
蓝天下,阳光里,眉如远山,眸若星子……
这是个拥有精致五官的清俊少年。
十五六岁的光景,暗青长袍,锦衣玉带。虽是显贵,却是一脸和善,让人倍生亲近之感。
如此长相如此装扮,他定非普通的世家子弟。
梁儿傻了眼,赵政傻了眼,公子邑更是傻了眼。
“你是何人?速速放手!”
公子邑仍不罢手,握着匕首的手还要用力挣脱,继续刺向梁儿。
见状少年竟是温和一笑。
梁儿只觉这一笑仿若春风拂面,有什么在心里徐徐化开。
然而少年面上的微笑还未散去,口中却说出一句与他表情完全不相符的话:
“公子若是执意继续,怕是公子的这只右手便要废在本太子手中了。”
公子邑惊恐的瞪大眼睛。
“太,太子?赵太子?”
少年面上微笑不变,一边轻轻取下公子邑松开的匕首扔到远处,一边随口答道:
“燕太子丹。”
梁儿刚刚起身却再次怔住。
燕太子丹?他是指使荆轲刺杀秦始皇的太子燕丹?
他竟然帮了童年的赵政!这是怎样的命运?
未来,恐怕今日的出手相救会成为燕丹此生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吧。
“哼!我当是多威风的人物,原来不过跟我们一样,都是质子罢了。太子又如何?做了质子,能不能回去还说不准呢!别太得意了!”
公子邑愤愤的爬起来,捡了匕首头也不回的跑了。
燕丹望着公子邑远去的背影,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
“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救。”梁儿郑重的跪地叩首。
她是奴婢之身,如此高贵身份的人救了她的命,她是一定要行此大礼的。
“起来吧,举手之劳,无须挂齿。”
燕丹语气十分温和。
梁儿起身看了看赵政,这种时候他是应该说些话的,至少该说声谢谢。
可是赵政始终未发一语,见梁儿看他,他竟还将头扭向了另一边,不看燕丹,也不看梁儿。
梁儿无语,看来赵政这小子又犯倔了。
再看向燕丹,梁儿有些讪讪的,替自己的主子解释道:
“太子殿下请勿见怪,我家公子年纪尚小,且一向不善言辞,多少有些失礼了。”
燕丹没有丝毫不悦,依旧温和的回道:
“无妨,本太子出手相助又非为了一个谢字,无需如此介怀。”
“那是为何?”
一直未发一语的赵政突然开口了,问得燕丹一滞。
“不是为谢字,又是为何?”
赵政又补了一句。
“哦,呵呵,自然是为了一个义字。”
燕丹对着赵政笑道。
“丹刚到此地,还需回去整理一番,就先告辞了。公子若是有需要,可至巷口第三间宅院寻我。”
巷口第三间,梁儿记得那是朱家巷里最大的一所宅院。
与现有的诸质子的大小不一的院落不同,那间不是院落,而是确确实实的有着三四米高的厚重大门的宅院。至于那大门后面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这是梁儿和赵政都不知道的。
燕丹不愧为燕国太子,而非普通公子,被分到的住所亦是极为讲究的,想来伺候他的人也一定是少不了的。
几个月前燕国丞相栗腹亲自带兵攻赵,赵国派出廉颇和乐乘迎战。结果是廉颇续写他的不败战绩,燕相栗腹被斩杀。
估计这一战双方都损失不少,唯恐他国趁机揩油,燕赵只好暂时结盟。
燕太子丹估计也是因此才入赵国为质的。
望着燕丹稳步离去的身影,赵政嘴角不屑的抽动了一下。太子,哼,就如公子邑所说,他现在再风光,倘若回不去,他照样什么也不是。
“我们走吧。”
赵政唤着梁儿离开,可没有听到梁儿的回答。
他疑惑的看向梁儿,却见梁儿痴痴的望着燕丹渐行渐远的背影,久久不肯收回目光。
燕丹,他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太子丹。
虽然如今的他只有十五六岁,却已经具备如此形貌气质。
以义为先,史书上的他便是如此。
他果真是如她所想的那般俊逸儒雅,温厚果决。
不觉间,梁儿脸上漾起一抹笑意来。
而面对这抹笑意,赵政却是心尖一颤。
这样的笑,夹带着欣赏和敬慕,是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她更是从未对自己如此笑过。
赵政不明白为何自己会为梁儿因燕丹漾起的那抹笑而堵闷至此,他只清楚的知道,他厌恶这个燕太子,从未有过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