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赵政会否救得韩非一命?如此又是否会将历史篡改?
从另一个角度讲,就算韩非此次真的死不了了,以他的执念,谁又能保证在韩国覆灭之后,他不会效仿屈原那般再次了结了自己?
像他这种视家国重担为己任之人,无论韩国是存是亡,恐怕都无法抛弃自己韩国公子的身份,安心事秦。
如若如此……还不如放他早早离去,就如史书上所记那般……
还能免去让他眼见韩国灭国之痛……
梁儿脚步沉重,缓缓走入殿中。
“韩非如何?”
赵政忙于政务,他并未抬眼,梁儿却也听得出他语气之中的关切。
她在赵政身边屈膝而坐,敛眸答道:
“奴婢去時,他还在看那篇《存韩》。”
闻言,赵政放下手中书简,重重一叹。
“如此韩非,可让寡人如何是好?”
梁儿心殇难耐,却也不得不说出这样一番话。
“大王……奴婢觉得,韩非执拗得很,或许……他真的与秦国……”
梁儿想说,韩非此人与秦无缘,无论灭韩之前还是灭韩之后,秦国永远都不可能用得了他。
可话到嘴边,她还是难免哽咽。
好在,即便她没有说完,赵政还是懂了。
“当真没有回旋的余地?”
梁儿默然摇首,关于韩非,她已再难说出任何话了。
见梁儿如此,赵政又是长长一叹,缓声开口:
“梁儿,你再走一趟,传令于李斯,除了上奏与面见寡人,韩非若有什么需要……”
他顿了片刻,复有开口:
“满足他便是……”
梁儿怔住,想不到赵政竟然料到了韩非想要如何……
他……竟也默许了……
再次去往大牢的路上,梁儿心绪起伏不已。
韩非终是要死了……
如若他不是韩国公子,那他与赵政或许可以将历史改写,缔造出一个全新的大秦帝国。
可惜,那所谓的千秋万代,终究只是一个梦……
梁儿将赵政的话带给李斯时,李斯瘦削的面上瞬间显出哀色。
他与韩非同为荀子的弟子,虽政见相左,可同窗之谊犹在。
让他亲眼看韩非落得如此下场,他始终是于心不忍的。
李斯慢慢闭了眼。
如今的韩非终日面若死灰,无心求生,此时他能开口索要的,应是只有那一样了……
几日后。
牢门的两边,两个四十出头的男子隔着铁栏席地而坐。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滞了般。
韩非半垂着眸,首先打破了沉寂。
“斯……可否送……送我一程?”
李斯紧抿了一下唇,不答反问:
“你当真要做得如此决绝吗?”
韩非抬眸,眼中尽是哀伤。
“你……你应是了解……我的,我实……实在不忍见韩国覆……覆灭。只是,让你亲自送……送我,怕会牵……连了你……”
李斯蹙眉叹气。
“放心,大王明理,不会因此而责难于我。”
韩非松了一口气。
“那便好……真……真遗憾我未能生……做秦人,无……无法侍得这……这般明君……”
李斯抬眼直视韩非,急道:
“其实只要你放下……”
不及他说完,韩非便一挥衣袖,示意自己心意已决。
“斯……说来惭……惭愧,其实我自……小便十……十分怕疼,可否给我找……找一种不疼的药?”
……
寝殿中,梁儿正为赵政更衣,门外忽然有人通报:
“大王,云阳大牢传来消息,罪臣韩非刚刚已经服毒自尽。”
梁儿手中一滞,仰头望向赵政时,见他亦是恍惚了片刻。
“快些,寡人要去见他。”
他开口催促,梁儿不敢怠慢,加快速度帮他穿好了衣衫,二人便立即赶去了大牢。
“韩非呢?”
还不及李斯施礼,赵政便急急询问。
“大王……韩非他……已经……”
赵政顺着李斯的目光,匆匆走向韩非的牢房,却只见那位绝世之才已合眼躺于草席之上,一动不动,恍若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