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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草民担心惹……惹怒陛下……”
男子这一句话说的真可谓是上牙打下牙,结巴得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赵政面容幽淡,缓声问道:
“你自称草民,年纪未及而立,又是被徐市派遣而来,你是当年船上的童男?”
当年随徐市登船的三千人都是他在暗地里培养的兵力,这些人在他面前应称“臣”而非“草民”。
而徐市最终是以“寻仙”之名出海,故而又特意在百姓中招揽了不明内情的五百童男童女以掩人耳目。
所以眼前这自称“草民”的,便应是那五百人之一。
“是……”
男子低着头,瑟瑟答道。
“你为何认为朕会发怒?”
赵政金冠玄袍,笔挺而坐。
他语气虽淡,帝王之仪却分外慑人,男子不敢有分毫隐瞒,老老实实的道:
“因……因为先生当初带领我等入海寻仙,大张旗鼓花费了许多钱财,却多年也没有寻到,草民唯恐会因此而遭受陛下责罚……”
赵政面色未变,又问:
“徐市也是这么想的?”
那人匍匐于地,半分也不敢抬头。
“是……先生……他……也……也有如此顾虑。”
闻言,赵政挑唇一嗤:
“哦?我还当他脸皮是有多厚,原来他也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他稍事停顿,正了眼色沉声再问:
“你如实回答,这些年,你们都去了何处?可曾登陆?可曾有所见闻?”
听得此问,那人吓了一跳,唯恐赵政疑心他们已经寻到仙药却据而不报,狠狠磕了一个头道:
“回陛下……我等入海苦苦寻觅多年,确实上过几次岸,可时运不济,所遇全都是荒无人烟的小岛,并无见闻,更无仙药……海上环境恶劣、凶险非常,若非先生术法高明,时常能预先推算出何处隐有险情,令众人及时避开,恐怕草民今日也无机会见到陛下了。”
跪坐一旁的梁儿微滞。
如果此人所言非虚,那么徐市的嘴倒是真严。让这五百童男童女跟着他漂了十年,也未令他们知道入海的真相。
而此时,赵政忽然一扫淡然,面露疑虑,言道:
“说到此处……朕觉得奇怪,当年朕在琅琊亲自将徐市送往海上,谁知他这一走便是十年杳无音信,朕也因诸多牵绊,再未到过琅琊;而今怎得会这般巧合,朕才刚刚再至琅琊几日,他便也立即有了消息、还递上了奏章?他居于海上多年,又怎知朕何时会身在何处?该不会连朕此次琅琊之行,也是他算出来的吧?”
“呃……”
那人也觉此事玄妙,支吾着答道:
“的确是先生在海上算到了陛下将至琅琊,才会提早派草民前来,将奏章转交于陛下。”
眼见此人对徐市的“神机妙算”露出一副虔诚之象,赵政不禁垂了凤眸,敛头嗤笑:
“呵……你就这般信他?他若真的事事都能算到,就理应能清楚朕此行的目的并非为他,他也便会消失到底,又怎会吓得送什么奏章来解释自己多年无功的缘由、多此一举?”
那人梗住,不知此话他当如何再回,加之自身本就只是平民百姓,眼下得见天颜,又在戴罪的边缘,他恐慌急剧,一不留神就已瞬间憋出了一头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