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同样想法的,自然不止一个,一时之间,人人探头探脑,或去看前头范尧臣,或去寻后头顾延章。
听得那御史问话,范尧臣倒是不慌不忙,他出声应道:“水利与寻常事体不同,自有其中难处在,须要中书细细核审,方能确认可否施行。”
那御史十分不满,问道:“敢问范参政,难道御史台并无问政之权?”
这话倒是逼有点大,范尧臣只好道:“问政乃是御史台权内之事。”
“我只叫都水监将那清淤通渠之法当殿解释一回,可有不当之举?”
范尧臣回道:“并无不当。”
眼见范尧臣堂堂参知政事,竟是给一个小小的御史逼到这个份上,杨义府心中居然有些解气。
多日憋屈,今日叫旁人给自己报了仇,他闻着隔壁桌的菜香,居然也下饭下得有滋有味起来。
只是不见了顾延章,到底叫他有些可惜。
不过上头的杨太后却与他不同。
见得范尧臣被人所欺,杨太后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忍了又忍,还是道:“既是中书已是收了奏事之法,便等中书有了回复,再给御史台参阅。”
她不说话还罢了,一说话就是拉偏架。
这一回也不用御史台再出头,黄昭亮当即站得出来,拦道:“此举不甚妥当,事急从权,眼见已是要入夏,若是等到中书收了章法,核批过了,又要浪费数日功夫,实在不妥,当日太后既是说过当殿论事,都水监也已是得了良法予以佐证,不妨便当着臣等的面,说个清楚罢,省得若是其中有了什么糊涂之处,还要将都水监中人召来问话。”
黄昭亮发了话,一时孙卞也站出来附和,不多时,许多人就跟着附议起来。
满朝一片赞同之声。
杨太后脑壳疼。
她一心要给范尧臣留面子,也知那清淤通渠之事甚难处置,并不想当殿为难顾延章,可这一片倒的声音,倒是显得好似她不听劝阻,便成了个“昏君”一般。
怨不得先皇要学什么“异论相搅”呢。
此时此刻,正是用人的时候,怎的就没有一个人能体恤上意,按着她的心思,出来帮着范相公说两句呢?
这些个臣子,同当年逼得太祖皇帝“黄袍加身”那些自私之徒,又有什么不同?
她忍了又忍,见得下头人声此起彼伏,显然自己不给个说法,是平息不了了,只好问道:“不知范卿意下如何?”
范尧臣道:“非臣不肯,只是都水监上下皆是昨日才回京,虽是已经拟写折子递往中书,可其中细节,犹待填补……”
他才说到此处,一旁的吴益便插得进来,道:“臣旧日在邕州与顾公事共事,其人口才了得,行事甚细,既是范参政不方便,不妨便叫他来给示,也很是便宜。”
吴益此话,乍听上去倒是贴心得很,其实内里之意,却是一定要逼着范尧臣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当中丢脸,彻底绝了导洛通汴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