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有步枪手、机枪手,还有爆破手和喷火兵,尤其是后者,背着一个大铁罐,手里端着长长的管状喷火器,喷头上跳动着火焰,好似从炼狱走出的烈焰魔。当一条条火龙窜进矿道,人们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那种灼烧灵魂的炙热,若是再配上绝望的哀嚎和惨叫,更会给人一种炼狱的错觉。
废矿外,一辆搭载无线电设备的装甲指挥车旁,一名个头特别高的军官手里端着望远镜,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废矿场里正在进行的清场行动。他额宽鼻高,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还未完全步入中年,就已经佩戴了红底银纹领章,而且领口挂着一枚金光闪闪的鹰状勋章,这是战功卓著的体现。在多数诺曼人眼里,这样一位军官是令人仰慕的角色,但美中不足的是,他理着简练的短发,而不是贵族特有的长发,这意味着他出自普通家庭,除非受到权力阶层的赏识,否则就算能力出类拔萃,对上司忠心耿耿,也很难跨越那道无形的鸿沟,跻身军界的上流行列。
除了那枚没炸死哪怕一个诺曼士兵的菠米弹,废矿场里从头到尾都是诺曼人的“独角戏”。于是,这位比普通诺曼士兵至少高出大半个脑袋的军官,以目不转睛的姿态对他的副官说:“哎,夸格拉尔,你说……要是那些老鼠藏在几百米深的矿坑里,我们是堵死所有出口呢,还是进去清理一遍?”
这副官是普通诺曼人的身高,体格没有特别魁梧,长相也是稀松平常,如果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双流光灵动的眼眸,隐隐显露出他不同常人的敏捷才思。
“按理说堵死出口就行了,但这里有个很现实的问题:敌人为什么选这个矿坑藏身?除了可能有干净的水源,我觉得应该还有从别处进出的通道。您想想,只要是有退路,他们就不必要跟我们硬拼,而实际上他们也没跟我们硬拼。”
军官应道:“嗯,你分析的对,敌人应该是有退路的。这样看来,我们的人非得进去不可,敌人能迅速逃走,但他们装备物资没办法立即转移,我们此行也还能有所收获。”
副官仰头看了看悬浮在半空的战舰:“这么大的排场,要是一点收获都没有,恐怕难逃责罚啊!反正现在离天黑还早得很,索性搜个彻底,没准还能抓到一些来不及逃走的老弱残兵。”
军官深感认同,于是叫来传令兵,正要吩咐,一名年轻的士官从装甲通讯车的车门处探出身来:“上校,我们收到一份急电,电文还在接收,但从前半段来看,情况有些不太好……”
高个军官瞪眼道:“什么叫做不太好?”
年轻士官欲言又止,高个军官只好耐着性子走过去,听了对方低语,当即面色大变。
副官站在一旁,大致内容收入耳中,脸上的表情也凝重下来。就在这时,天空中的轰鸣声有了音调上的变化,再抬头一看,三艘诺曼战舰正一边上升一边转向,用于空地联络的电话线也被舰员切断抛下。
“难道……这里是敌人给我们设下的圈套,目的是把我们诱骗到这里来,好伺机偷袭华伦斯城?”高个军官恨恨地揣测道。
副官端着下巴一琢磨:“未必!”
高个军官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你有何见解?”
“您应该记得,敌人在斯利恩城外成功伏击我方部队后,曾销声匿迹了一阵,接着,我们从‘腐虫’那里得到情报,说敌人想要偷袭华伦斯城,那个时候我就很疑惑,华伦斯城有什么值得敌人惦记的!炸毁火电厂,断了我们的电力供应,让我们无法利用洛林的工厂设备组织生产?好,他们手里有我们两门野战炮,再弄到炮弹,偷偷把炮和炮弹运到我们的警戒范围之外,轰击发电厂设施,达成目的,这听起来符合逻辑,可是长官您想一想,洛林的工厂生产出来的东西,我们有多少能用在战场上?”副官语速飞快地说着,即便如此,依然让人感觉他的表达远远跟不上他的思维反应。
“你的分析没错,这确实是个容易被忽略的逻辑漏洞。”高个军官背着手原地踱步,边走边说道:“可是,如果他们真正的目的不是华伦斯的火电厂,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弄到炮弹,只是为了增强战斗火力?或者偷袭我们的战舰?”
“如果我们从敌军战俘那里获得的情报是准确的,伏击我们的是一群连士兵都不算的预备役人员,那他们使用的武器装备,一定比我们更加精良,他们没理由指望两门普普通通的野战炮来提升火力……按照这个逻辑,他们一定是另有预谋,而且很可能跟华伦斯城的火电厂毫无关系!那究竟会是什么?”
环顾四周,冥思良久,高个军官突然瞪大眼睛:“难道他们的目的是引诱我们出来,然后设伏予以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