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放在一年前,魏斯肯定会怦然心动,若是再往前一些,更会激动不已。可是,时过境迁,他深刻地领教了战争的残酷之处。重返洛林,他确实有地利人和之便,但在厉害的对手那里,这也是他最大的软肋所在。因此,在重返洛林这件事上,他的心情十分矛盾。如果能在战场上重新证明自己,把诺曼人早早赶出洛林,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可要是又落到了敌人的圈套里,把整个家族乃至于许许多多的无辜民众牵连进来,则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
此外,在庞克将军那期待的眼神中,魏斯看到了一个身居高位者对于权力和声望的野心。
同时,他还看到了自己无法摆脱的棋子的命运!
想要说服高层做出决策,不仅要论证战略上的必要性,还需要证明战术上的可行性,但这点根本不需要魏斯操心。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庞克将军请联邦军总参谋部第二参谋作战室的智囊们炮制了一份《洛林敌后作战方案》,又领着魏斯结合前期的游击作战经验进行了小幅度的调整,然后找机会呈了上去。
不过,庞克将军第一次提交的方案,被军事委员会迅速否决了。大佬们乐观地认为,联邦军队将在几个星期之内收复洛林的大部分地区,所以,眼下既没有必要,也没有时间来组织新的敌后行动。
接下来的时间里,庞克将军耐心地等待转机,魏斯则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回到戴勒菲格高级参谋学院,办了战时续学手续,当了个临时插班生,如饥似渴地研读最新的军事资料、聆听最新的战例分析,丰富的实战经验使得此次充电的效果远胜从前。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花上三五个月在此精修苦学,使自己的实战指挥能力在精进中更上一个台阶,再以更加稳妥的方式去战场上证明自己。
短暂的回炉重造,魏斯遇到了好几位旧识,有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军中同僚,也有昔日同窗留校助教的,而这其中最特别的一位,便是他战前作为巴斯顿学员代表来到戴勒菲格高级参谋学院参加特训时的总教官夏维-迈尔-伦德施坦,当年他还是一位年富力强的中校,此番再见,他却是“独眼海盗”造型,而且少了一条胳膊,腿脚也有问题,纵有象征将官身份的红底金纹又如何?
从巴斯顿军校二年级算起,魏斯的求学生涯之中,最钦佩的导师有三,伦德施坦便是其一。他的睿智,他的博大,他的豪情,都给魏斯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影响。攀谈之后才得知,魏斯中断在戴勒菲格高级参谋学院的学业后不久,前线形势不断恶化,伦德施坦受军方大佬力荐,转入一线战斗部队,在短暂担任兵团参谋长和师指挥官后,因表现出色而被破格提升为兵团代理司令官,但就在这平步青云之时,他和他所指挥的部队经历了这场战争中最残酷、最血腥的一场战役,不仅部队损失惨重,他本人也在战斗中身负重伤,险些殒命疆场。伤愈之后,伦德施坦被调回后方,刚开始仍被委以重任,任总参谋部高级参谋官,没几个月,便以身体和精神不适为由,主动申请回校任教。
“只有回到这里,我的心才能平和下来。”说这话时,这位将军级的高级教官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有些话无需明言,相似的经历,让他们很容易找到共鸣点。
聊过各自的经历,聊过各自的现状,两人照例开了几盘兵棋推演的对局。战争打到第三个年头,从前线指挥官到后方参谋官,已经不再像原来那样依赖兵棋推演进行作战决策了,但兵棋推演的沙盘依然是辅助决策的重要工具,在军事院校更是复盘战斗战役的不二法门。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对于这个古老的哲理,魏斯一直是尊崇有加的,所以他在任何场合都不曾自诩为游击战专家。在这沙盘上,不曾亲身经历任何一场游击作战的伦德施坦,却在以真实游击战为脚本的兵棋推演中尽数获胜。
对于这样的结果,魏斯并不气馁,其实他早就深切地感受到,在这个星球的这个时代,由于星源石通电产生浮空动力,飞行战舰应运而生,战争模式变得更加的简单粗暴,“巨舰大炮主义”横行海陆空,传统的战术策略依然有效,但很多时候千算万算不如对手“以力胜技”。即便飞机技术的蓬勃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飞行战舰的霸权,就敌后游击作战而言,最大的也是最难以解决的威胁,依旧来自于敌方的飞行舰船。除非想办法瓦解诺曼人的飞行力量——至少让他们没办法在占领区肆无忌惮地活动,游击作战行动才有可能顺利地进行下去。
可这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