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了。
他毕竟只有十三岁,在这远超人类极限的力量出现以前,他所受到的教育都仅仅是基础教育,尽管作为基础教育来说那些知识已经足够不偏不倚、深邃开阔,却也并没有深入到让他能够自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的高度。
但卡尔已经意识到了他的特殊,他已经从生活中的细枝末节和家教们的只言片语中意识到,他被困在这样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农场里是不符合他的身份的。
从前他只以为这是为了让他专心学习,不为外界的花花世界所惑,这一刻他的头脑空前混乱,却反而又空前清醒,他无意识地动用了自己刚刚得到的能力,去倾听那浩大的白噪音浪潮中来自他父母的声音。
他听到他们的低声喃喃:“卡尔,我亲爱的卡尔,回家去,回家去问亚历山大,他会把所有事都解释给你听。卡尔,我亲爱的卡尔,回家去,回家去问亚历山大,他会把所有事情就解释给你听。卡尔,我亲爱的卡尔……”
这两个不同的声线重合在一起,以同一频率和同一高度说出同样的语句,喋喋不休又满含耐心,仿佛即使得不到回应也能重复到地老天荒。
卡尔不安惊讶的心被抚平了,可更多的不安惊讶又重新浮现出来,他不知道为什么相隔这么远他的父母还能知道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仅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似乎还完全不感到惊讶,好像这是一件注定发生的事情一样。
虽然心里有一肚子疑问,卡尔却在父母的安抚下完全镇定了下来。
他走出玉米地,然而在即将走到那条开辟给行走的小道前,他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恶作剧一样的念头,并且将这个恶作剧的一般的念头付诸了实践。
他转身冲进玉米地中,用他最快的速度奔跑,在他身后留下一路被他压倒的玉米杆,它们倒塌下去的样子形成了一个弯曲的、河流一样的符号,跑到最后,卡尔双脚离地,漂浮在了半空。
他抱起双臂看着玉米地中的符号,只看了很短一段时间,短到人类肉眼和人类科技都无法捕捉到他,但对他来说这点时间已经够了,卡尔露出一个小小的得意笑容,转头飞回了家中。
最忠诚的管家亚历山大正等在门口,见卡尔飞了回来,他平静得像是卡尔是规规矩矩地走到他面前一样。
“您回来了,主人。”他用标准的英式口吻说,“今天的点心照旧?”
“我的老师们都在哪里?”卡尔不答反问。
“已经全部辞退了,农场里现在只有您一个人,主人。是时候让您接触到您的父亲,我的制造者,事先为您安排的课程了。”
卡尔看着亚历山大,就那么看着。
“你的……制造者?”他慢慢地说。
这两位亿万富翁,可敬的慈善家,总是同进同出的恩爱夫妻,于同一场车祸中抢救无效去世。
据说他们临死时依然紧紧牵住双手,而这个消息一连在全美刷屏了将近一个月。
全世界都感动于他们坚贞的爱情,遗憾的是他们年轻时候的经历一片空白,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相爱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样成就如今的事业,实际上关于这对夫妻生前的私生活人们一无所知,他们在工作上花了太多时间是一方面,他们太重视隐私是另一方面。
人们只知道这些年里他们夫妻俩伉俪情深,任何照片或者视频里他们都同时出镜,并且找不到和他们相关的,一丁点站得住脚的绯闻。
一个月后,他们死亡和对经济造成的波动影响终于消弭,关于年轻的小艾尔能否扛起整个艾尔集团的讨论占据了各大媒体的头条。
人们对这位从来没有被公众捕捉到痕迹的超级富豪继承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卡尔·艾尔这个名字忽然就被传播得人尽皆知,不久前他十八岁成年时收到的昂贵礼物所留下的余韵还没有消散,多数人都还对这个年轻人有印象,而他身上的神秘色彩,他富有悲剧意味的人生经历,都让他成为所有人口中的谈资。
连花花公子托尼·斯塔克又开了一场超模派对的消息也只能屈居报纸的第二页。
不过这次,一向很讨厌被人抢走头条的托尼表现得相当宽容:“他刚刚经历了糟糕的事情,头条的事我不和他计较。”
好吧,斯塔克式的宽容。
而这位年轻的继承人在这时候会有怎样的心情呢?是痛苦于父母的离去,还是兴奋于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已经完全属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