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既然你花了那么大的功夫,只是为了找我说这些吗?”棕发少女不动声色。
“你们两个真不愧是一对,连说的话都那么像。”
这句话的前半句成功的令白鸟绿子皱起了眉——先前琴酒为了脱身和她演了一出戏,当时她还挺高兴的,但此刻仍是被贝尔摩德误会着,却令她平白生出几分不悦。
“别卖关子。”少女的语气很冷,她已经不是组织的成员,自然用不着尊敬她。
“组织是不会放过叛徒的。”贝尔摩德的右手饶了绕金色的发丝,“你到现在还没有事,一方面是因为以你的级别,现在还轮不到高层出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你的事情被人暂时压了下去,所以递交给高层的速度大大减慢了。”
贝尔摩德放下手,语气不再那么装腔作势。
“换句话说——”她看向棕发少女,嘴角的微笑淡去:
“你没事,是因为有人替你担着。”
这平平无奇的一段话,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仿佛一记惊雷,在白鸟绿子的耳边炸响。
潜伏在内心深处的不安终于浮上水面。
它久久未曾动静,不是因为它是温顺无害的白兔,而是因为它是狰狞着咧开獠牙的猛兽。
白鸟绿子痛苦的闭上眼睛,踉跄的后退了两步,只觉得血液倒流,心跳失常,头脑一阵阵的发昏。
她崩溃的用手捂住脸。
……………………………………
琴酒仿佛陷入了一片混沌中。
疼痛与麻木一阵交替着一阵,令他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口干舌燥,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隐隐感觉到了血的气息,却迟钝的反应不过来。
半响,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自己的血。
哦——刚刚不小心把下嘴唇咬破了。
琴酒苦中作乐的想,他看不少人受过刑罚,从最开始的心有不忍,到后来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觉得无聊,此刻才明白什么叫做出来混的迟早要还。
不过还算可以。
他冷静的想着。
比起鬼哭狼嚎的那些人,他自信自己还没有显得太过丢脸。
这还不是他的极限。
他魂游天外的瞎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意识渐渐陷入了黑暗。
忽然,门口发出“吱呀——”的一声,透出一点的光,黑暗的刑罚室多了点光亮。
琴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心想虽然我还不怕,不过就不能晚一些来吗?
就算他能忍,但还是会痛的好不好?!
来的人不是他想象中的人。
棕发少女面色苍白,她绿色的眼睛定定的看着琴酒,小小的、昏暗的房间里充盈着淡淡的血腥味,就像一把把钢针扎在少女的心里。
但他宁愿是他想象中的人。
意识到来人是谁的一瞬间,少年就清醒了过来,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两日没有沾水的嗓子干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模糊的发出几个音节。
太过分了——琴酒想——如果能出去的话他一定要提一下意见,干成这样别人就算想招出什么都没办法说啊!
少女理智而克制的走近,她上下打量着他,在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露出要哭不哭的神色。
“他们这么对你……他们怎么这么对你?”
琴酒是左撇子,出于还有价值的因素,为了不影响他的战斗力,刑讯的人并没有对他的左手做什么。
然而他的右手的指甲却被生生翘起,一片血肉模糊。
这种伤很好养,指甲长出的速度也不慢。
但很疼。
白鸟绿子愣愣的看着琴酒,少年银色的长发被汗水浸湿,黏在了他白皙的脸上。
少女上前,慢慢环抱住琴酒,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身上可能的伤口,拉起少年的右手,轻轻贴在脸上。
“他们果然这么对你。”
她说了三遍看似一样的话,其中的意味却各有不同。
“你…怎么…来了?”少年张了几次嘴,才吐出这一句话。
这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十天前才清亮的嗓音此刻变得沙哑一场,就好像嗓子里含着一块粗糙的磨砂纸。
白鸟绿子眨了眨眼睛,努力笑着说:“我当然会来了……不然你怎么办?”
她放下琴酒的手,将脸贴在少年的脸上,琴酒感觉到了侧脸湿湿凉凉的液体。
是她的眼泪。
“阵君是个大笨蛋……”明明受折磨的人是少年,那姑娘却哭的那么伤心;明明哭得那么伤心,她却仍然努力的笑着。
“阵君是大笨蛋……”她一边哭,一边骂:“为什么那么倔呢?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明明说出来就没事了。”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阵君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还是当初那个雨中的少年。
哪怕他已经成长了很多,哪怕他早已对从前无力的事情泰然自若,哪怕他渐渐褪去青涩变得冷酷无情。
哪怕他将来会成为别人的噩梦,哪怕他很快会将自己的弱点一一或掩盖或克服,哪怕他日后行走黑暗游刃有余。
他在她心里,还是那个雨中的少年。
“我不是让你不要回头吗?”少年的声音很虚弱,语气却带着不同于声音的强硬。
“我逃不掉的。”白鸟绿子说着她曾经说过的话。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的像是一片羽毛,慢悠悠的飘着。
“你在这里,我怎么逃得掉呢?”
你在这里,我怎么能不回头呢?
她的眼前闪过那副拼图——这是她自从发现那个秘密后,这些天第无数次想起那副拼图。
她想要保护那个少年——哪怕他已经不再需要,但至少,她不能害了他。
白鸟绿子眼中含泪,声音却很平静。
平静的让人心慌。
“杀了我吧,阵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