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就封了一个红包,笑嘻嘻地塞进了稽查队员的手里,还客气地说道:“兄弟哎,天冷了,弄点热酒喝喝暖暖身子。”那稽查队员也不客气,就揣进了兜里,神色也缓和了下来。
“老兄啊,这又出啥事了?”许掌柜揣着手,故作镇静地打听道。
“唉,甭提了,咱这县里啊,突然发现了地下党,还截获了一部电台。可这事是行署那边破获的,为了抢功,那个特派员带着几个人没打招呼就来县里拿人,结果竟让人家给跑了?这下可好,他就把责任统统推到了县里,说是有人提前走漏了消息,弄得稽查大队很为难啊!就连徐队长都坐不住了,这不满城都在搜捕哪……”
“哦,还有这事啊?”许掌柜心里直打鼓。心说,跑了好啊,真逮住了只怕药房都要受到牵连啊。
林玉梅也伸头往瞅了瞅通告,只一眼就认出了洪先生。
她吃了一惊,心说这是暴露了?难怪许掌柜这么紧张,还可着劲地打探消息。还有右边的那位看着也有点眼熟,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于是,也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哎,许掌柜啊,您这边可得当心一点哦。据说,昨晚上有人受了伤,城里的药铺子都被监控起来了,徐队长也下了指令,对可疑人员一律格杀勿论……”
“哦,是嘛?”许掌柜吓得赶紧扫了扫窗外,只见雪花飘飘,哪有人影?
那稽查队员喝了杯热茶,就缩着脖子走了。许掌柜瞅着那通告楞了半天,最后让张管事把它贴在了墙上,还专门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
随后,让李店员在门口把风,他把几个见过洪先生的都叫到后面叮嘱了几句。
“大伙儿都听好喽,这事和咱没啥关系,可挡不住有人借机生事儿……这可是关系到诸位的饭碗啊,出去了嘴巴可得严实一点,耳朵都要竖起来……”
“那是,那是……”林玉梅和几名骨干连连点头。
心说,可惜这事帮不上忙,只怕跟老余也有点关联,只盼着同志们能躲过追捕,早点转移到根据地去。
她回到柜上,又细细琢磨一番。
这事估计是昨天夜里发生的,那同志们是不是还在城里?这会儿想出城怕是很难,只希望能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隐藏起来。
她趴在柜台上又瞅了一眼通告,总觉得右边的那位在哪里见过?
她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
这人姓黎,叫黎景原,解放后是清河县的县委书记。老余跟她提过,黎书记就是他的介绍人,当年正是黎书记引导着他走上了革命道路。后来运动一起,也是这位黎书记给老余做了证明,证明他是一位早年从事地下工作的好同志。
这个人,对老余很重要。
她想,如果能帮忙她一定会帮的。
*
到了下午,雪越下越大了。
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
林玉梅裹得严严实实的,像往常那样去了余家。给老爷子忙完之后,她正准备离开,余老爷突然过来了。他冲着她招了招手,把她引到了廊下。
瞅着四下里没人,余老爷揣着袖筒说道:“林大夫,家里有位亲戚得了急病,想请你过去给瞧瞧……”
林玉梅有些犹豫,瞅着天不早了,回去晚了怕娘挂念。
余老爷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赶紧说道:“呃,林大夫啊,你不用担心,我这就派人去你家里打声招呼,就说今儿要晚一点回去,到时候再派俩护院跟着……”
“唔,那就过去瞧瞧吧……”林玉梅见余老爷这么上心,就点了头。
她提着药箱,随着余老爷进了后园子。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因为下雪比平日里黑得早,一路上除了积雪啥都看不清了。
穿过园子,她本以为要从后门出去,可余老爷却带着她在花房前停了下来。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哎,大夫来了,快开门啊……”余老爷捂着嘴,压低了嗓门说道。
话音刚落,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余老爷带着她进了屋。屋里黑漆漆的,啥都看不见。过了一会儿,才隐隐约约地看到屋里站着一个人。
林玉梅心知不对,这瞧个病咋弄得神神秘秘的?难道是……?她立马想到了那张通告,顿时紧张起来。
“呃,林大夫啊,这个情况有些特殊……等日后再跟您解释,您就先瞧病吧?”余老爷揣着手,喏喏道。
林玉梅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就“嗯”了一声。
那余老爷一听,松了口气,就冲着屋里那人说道:“哎,大夫给您请来了,你……你们先忙,我……我去前面招呼一下,一会儿再过来接林大夫回去……”
余老爷的声音颤巍巍的。那人点了点头,就冲着余老爷拱了拱手,说道:“唔,多谢余老爷,您先回去吧,有啥情况就过来通报一声……”
随后,便冲着里面说道:“先把毡子蒙上……”
话音刚落,就有人用毡子蒙住了窗户。接着,点亮了灯盏。
在昏黄的灯光下,林玉梅看到墙角堆着一堆稻草,上面躺着一个人。这是一位年轻男子,穿着灰袍,正蜷着身子昏睡着。
她蹲下身来,细细查看。只见这人面色潮红,像是在发热?她搭手一试,额头果然滚烫。她扫了一眼,见他右腿上扎着一圈布袋带子,隐隐透着血丝。
她顿时明白了,这人受伤了,因为发炎而高烧不止。
她顾不上细问,就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了一把剪刀和一卷纱布,准备处理伤口。
---
(本文-晋-江-独-家-发-表,谢-绝-任-何-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