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间,她跟齐医生在外面值守。
为了提起精神,她去水房里打了一壶开水,冲了两杯热茶。自从那次被人下药之后,打水的事再也不敢交给旁人了,都是她和齐医生轮换着来做。当然,她是齐医生的助理,做得就多一些。
天黑了,走廊里也安静了下来。
前半夜相对平静,后半夜却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响动,随后便消失了。林玉梅吓得不敢动弹,余茂生和齐医生壮着胆子出去瞅了瞅,说是从贵宾室那边传来的。
过了一会儿,李国志同志也推门进来了。
说:“没事了,伤员们都很安全……”
原来,刚才的确发生了一桩意外。
贵宾室里,黑漆漆的一片。一位值班护士推着小车进来,对各床位检查了一番。随后,便端着托盘进了里间。她取出了一支注射器,想给玖号床的伤员打针。就在她举起针头的时候,却发现伤员醒了,还一把扭住了她的胳膊。
来人被当场抓获了,不过她并不是高太太,而是病区里的一位值班护士。她叫娟子,在医院里已经做了三年多了。她手里拿的那支注射器里面含有毒剂,只要被扎进去就当场毙命。
听到这个,林玉梅不禁打了个寒颤。
心说,好险啊,亏得李同志设下一计,把玖号床的病人提前转移走了,否则就真没命了。
*
这天晚上,保卫科里灯火通明。
经过一番讯问,娟子终于道出了实情。
说三天前,家里出了一桩大事。
她爹因为输了一大笔钱,被扣在了赌场里。接着,就有两位大汉上门来催赌债,她娘拿不出钱来,也被人拉走了。债主给他弟弟留下口信说,她爹已经把她押在赌台上了,两天之内若还不出钱来就拿人抵债。
第二天一早,她下夜班回到家里,方得知此事。
正在发愁,就看到门缝下面有一封匿名信。信上说,只要她肯帮忙,就能帮她家还清赌债,还能帮她赎回爹娘。她半信半疑,可又没有其他办法,就按照信里留下的地址去了清风茶馆。
在二楼的雅间里,她见到了一位蒙面人。那人拿出了两封银元,说只要按他说的去做,这钱就归她了,她的爹娘也能回家了。具体去做什么?那人并没有说,只是让她在家里等消息。为了救出父母和自个儿,她就点了头。
昨天晚上,那位蒙面人悄悄来到她家,给她送来了一只小药瓶,里面装着一粒药片。他说:“只要把这粒药片溶到试剂里,给玖号床的病人注射进去,欠下的赌债就清了,你的爹娘就能回家了……”
她很害怕,不知那是什么?可为了救回爹娘,就应下了。
娟子哭诉道:“长官大人,我也是迫不得已,我爹和我娘都被人带走了,如果我不按照他们说的去做,我爹和我娘就没命了……”
关于蒙面人的情况,她知道得很少。她说,那是一位中年男子,个子不高,戴着礼帽,脸上蒙着一块黑布,看不清具体相貌,只记得嗓子有些沙哑。
吕科长皱了皱眉头。
敌人很狡猾,一计不成只怕会再施一计,玖号床的那名伤员得尽快转移走。
*
从那以后,林玉梅再也没见过玖号床的病人。
事后,她才从老余那里听说了。
玖号床的伤员姓黄,是国军的高级将领。
他在战场上投诚后,留在南方的家眷被特务软禁了起来,扣为人质。听到这个消息,他思想压力很大就想自尽,结果被警卫拦着伤到了肩部。被救下来后,就被送到了后方医院。而我地下组织也冒着极大危险,将其家眷转送到了香江,从而解除了其心头隐患。
优待起义或投诚人员,这是一种正面宣传,对敌方将领能起到攻心作用。敌人为了搞破坏,就在国统区大肆宣传说黄长官已经被秘密处决了,给其他将领以震慑。而我方要想打破这个谣言,就要请黄将军在电台上和报纸上公开露面。
为了阻止黄将军,特务组织开始不遗余力地行动起来,潜伏在春城的特务也接到了暗杀任务。我方将计就计,定下了这个计策,想借此机会一举挖出潜伏下来的特务组织。
可特务们实在是太狡猾了,那位蒙面人始终没有露出真面目,留下的线索也很少。赌场那边也没有什么进展。不过,这件事却从侧面说明了那位“高太太”的确出现过,还认出了林玉梅,所以再也未敢露面。
这么一来,林玉梅的安全也存在着隐患。
唯有尽快揭开这二人的真面目,方能消除这种危险。
于是趁着调休,林玉梅跟着老余去了保卫处。
吕科长请了一位画像师傅,她凭着记忆说出了高太太的五官特征,那位画像师傅一点一点地描画出来,最后画稿上就出现了一位高太太。
接下来,就是给高先生画像。
包括余茂生在内,对这二人并不熟悉,目前清河县尚未解放,见过高先生和高太太的只有玉梅。日后除了借助画像之外,还要靠玉梅来识别。
吕科长说:“特务是很狡猾的,还受过专业训练,平日里可能会化妆做掩护。不过,只要他们在春城,就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从保卫处出来后,余茂生很担心。
他们在明处,而敌人却躲在暗处,可谓防不胜防。如果真有人盯上了玉梅,恐怕会很麻烦。
想到此,不由得攥紧了玉梅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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