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去找他的爹八卦了。他往寇秋房里的椅子上坐了,煞有介事道:“爹,我觉得含瓶有情郎。”
寇老干部果然很关心,立刻问:“是吗?”
“是,”吞龙吐出片瓜子壳,把自己今天的所见所闻讲了讲,愉快地和寇秋分享这份得来不易的八卦,“爹是没瞧着含瓶当时的脸色,那活脱脱就是个被抛弃过如今不愿吃这回头草的怨妇——我已经决定了,下一个小话本就写这个。”
寇秋不关心小话本里头写了什么,他只关心自己的崽子,“那人是什么样的?”
吞龙于是冥思苦想了半日,最后给了个答案:“俩眼睛一鼻子一张嘴的。”
寇老干部:“......”
吞龙说:“爹,我们之前见过那么多男人,哪里分得清哪个是什么样子的!”
左右都是个人样儿,不过有的是好点的人样,有的是磕碜的人样罢了。反正上了床之后,基本上都是一个样子。
寇秋听他说这客人明天还会来,第二天便没有再上街,专心在南风书院里等自己这个二儿婿上门。
张老板果真又来了,且带了一箱子满满当当的银子,将含瓶的画全都买下来了。
他并未多和含瓶说话。然而含瓶这一日都心不在焉,几次将砚池里的墨汁沾染到了手上。
寇老干部嗅到了修成正果的味道。
殊不知这事传到仇将军耳中去后,仇将军立刻敏锐地从中察觉到了自己这第一大金主的地位可能会有所动摇。为了不让它真的易主,他马上在将军府中设了宴,宴席上便用了含瓶画的屏风,对其大加赞赏,并着重夸赞了南风书院老板的智慧和先见之明。
拜吞龙所赐,他和南风馆老板的风流逸事早就传遍了京城上下的每一个角落。如今听了这话,那些官员彼此交换着眼色,心里头就更有了底。
第二日,南风书院迎来了新的人潮高峰期,含瓶等几个人忙着招待,笑得嘴都要酸掉了。
寇秋没有再操心书院,他有更重要的事要操心。
说起来有点荒唐,但寇老干部是真的认真想做一个体贴的强攻。
体贴的强攻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是给他的受张罗一个难忘又特别的约会!
于是寇秋沉心琢磨了许久,最终决定在了上元节这一日,请了仇将军出来看花灯。
他一提出,仇将军自然是喜的无可无不可,一口应允下来。还问他:“我让马车去接你?”
寇老干部连连摇头,认真地否决回来,“不。”
男人神色黯了黯。
“应当我去接你,”寇秋道,“那日晚上,就在将军府门前见吧。”
仇将军心头先是为能见着这人一喜,随后待人走后,才从中品出了些不大对的味道来。
......什么叫“应当我去接你”?
这话是不是哪里有点奇怪?
初次张罗约会的寇秋有点紧张。
他这一日的衣服,都是馆中的崽子们给搭的。云青的内里配外头的白狐毛斗篷,愈发显着一张脸又小又白,那皮肤被映得几乎能看到里头蜿蜒盘旋的淡青色血管。
他从车上探出头时,纵使平日见惯了他的仇将军也不由得一怔。随后,男人轻咳了声,迈腿上车,手便先搭在了他的头上,揉了揉那斗篷上的狐毛,又揉揉他的头发,像是在揉兔子。
寇秋:【......再这么下去,不用等到中年,我说不定就能变成地中海了。】
哪怕我毛发相当旺盛,也禁不住你天天薅我毛啊!
系统崽子在心中脑补了下宿主爸爸地中海的形象,登时打了个哆嗦,心有余悸道:【爸夫还是不要摸了。】
秃起来太可怕了。
街上极热闹。
寇秋扒开车帘去看,外头各式各样的花灯连成了片,莲花的、鲤鱼的、雪花的......纷纷扬扬五彩辉煌,跳跃着的烛火连成了地上流动的银河,当真是火树银花。寇秋自己就像涌在这银河里,被这样的浩大震撼的目不暇接。
仇将军一眼便看出了他喜欢,不声不响掏出了碎银子,趁青年只顾着探头看时,命随行的影卫去买灯。
影卫悄声问:“将军,买什么样的?”
仇将军又将头扭回来,开始看寇秋的目光停留在哪里。
“看那个!”寇老干部恰巧于此刻回过头来,惊喜地指给身畔的男人看,“那个猴子捞月的,扎的好逼真!”
仇将军被他这样直白欢喜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颤,忍不住又伸出手,摸了摸青年的头。
片刻后,他冷静道:“各来几个。”
他顿了顿,又道:“那个猴子捞月的,必须要。”
影卫得命而去,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人流越来越多,马车渐渐不能前行。寇秋与男人下了车,就顺着这人群,一点点向着城外的护城河走去。他们一路走一路看,瞧见有喜欢的,便停下来买上一盏,提在手里。
仇将军还给他买了糖葫芦,整个儿塞进了青年手里。
城中风气并不是完全的保守,在这样的上元佳节之时,便是这些个正值少艾的少男少女情愫萌动之时。街上处处是醉人的香风,那些个精巧的香囊香袋儿,便像是长了眼睛,准准地落进它的主人相中的人怀里。
寇秋也接了不少,瞧着那些姑娘们飞过来的眼波,一时间也有些哭笑不得。
许是因着他气质温和,这张脸生的又的确是秀气,竟也不缺女孩子喜欢。他还未来得及还回去,便见身畔的男人忽然抿了抿薄唇,把他怀中的香囊捞起来,用眼睛瞄准了下,随即一扬手,照原路给一把扔了回去。
寇秋:“......”
那香囊又稳稳地砸回到姑娘怀里,被砸的少女显然不曾想到这送出去的东西还能有回来的一天,一时间神情皆有些懵。
......这是做什么?
这还带扔回来的呢?
她们不信邪,还要再扔时,瞥见那男人暗沉沉的脸色,不由得有些瑟缩,竟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只得悻悻把手里的东西收了回来。
仇将军这才满意。
他握着身畔青年的手,一路踱至护城河畔,河边的百姓已然不少。各色的花灯被轻轻一推,放置在这河上,顺着这水,晃晃荡荡向着桥那边飘去了。水面上满是跳动的烛火的影子,俨然是与天上繁星相对的另一片沉在水中的繁星。
寇秋蹲在河畔,也撩了撩这水。他手指间的水花都飞溅起来,笑着回头问:“将军可要许愿?”
男人就望着他被笼在月与烛下的脸,瞧着上头明明暗暗的光影,还有即使在阴影中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的眼睛。他喉头动了动,也在青年身畔蹲了下来,沉声道:“自然。”
方才买的花灯中便有纸条,寇秋认真地将这张方寸大小的纸张展平整了,随即用提前已准备好的毛笔,一点点将自己的愿望写了上去。
写完后,他也没回头,便把那纸往手中藏了,顺手挂进灯里,笑着回头去看男人。仇将军也已写完,将那纸挂在灯中,随即轻轻一推,那盏莲花灯便顺着这水波,晃晃悠悠向着远方去了。
寇秋望着这两盏灯慢悠悠远去,道:“也不知在下游还能不能捞到了。”
仇将军笃定道:“定能。”
寇秋诧异地回头望他,眼睛闪了闪,却又笑道:“纵使是捞不到也没关系——”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透出了几分被这情愫糅杂的柔和,“若是回不来了,我便直接说给将军听。”
仇将军本来已经准备让人去截寇秋那盏了,听了这话,顿时顿了顿。
两人到了下游。河渐渐变为了浅滩,无数盏花灯便在这里滞留,在滩上打着转。早有人去捞灯了,可捞了会儿,渐渐便有人发现了不对,“这么多灯上,怎么全有一个仇字?”
寇秋望了会儿,也讶异地回头去望仇将军。与此同时,仇将军早已从万千花灯中一眼认出了寇秋那盏,到底不愿意它落入别人之手,于水面上将它拉了过来,湿淋淋拿在了手中。
仇冽写的到了寇秋手中。
两人互望了会儿,还是仇将军试图面上镇定,道:“打开看看。”
他们各自展开了灯中的字条。
“我......”
“我欢喜你。”
仇将军率先念出声,随即紧紧地抿了抿唇,像是在强行按捺着什么。他眼底荡起波澜壮阔的情绪,半日后,才定定地抬起眼去看青年。
寇老干部的脸上有些发红。
他薄红着脸颊,却认真地和男人对视回去。
仇将军眼中的情绪一点点变得莫名起来,最终抚了抚他的发丝,低声道:“你的。”
寇秋的心中蓦地涌上了一点奇特的预感。
他慢慢把手中的字条展开了,果真在里头看到了一行与自己内容完全相同的字。
“我欢喜你。”
暗卫们在树上蹲着,心头也极为欢喜。
不枉他们在河中放了这五百多盏,到底还是心意相通了。
系统崽子心里也非常感动,但它并没有忘记正题。
【重点,】它提醒自家宿主,【重点!】
寇老干部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自己身为一个强攻的勇气。
“仇将军,”他甚至连脖子也红了,却还是坚持着一字一顿道,“或许,你愿意和我同榻而眠吗?”
“......”
这个同榻而眠,显然不是平日的那种同榻而眠。
仇将军眼中的颜色陡然加深,犹如在看一只拼命往锅下加柴火还想着自个儿洗干净了往锅里跳的肥兔子。
寇秋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骤然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唾沫。
“仇......仇将军?”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不是不-举么?
仇将军哑声道:“好。”
寇秋隐约感觉到了点不对劲。
他再次和崽子确认,【他不-举,对吧?】
系统瞧着爸夫,眼睛眨也不眨,道:【对对对。】
是的,没错,可对了。
你这身板,一看就能当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