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这样的!”煜倾急切地截住我的话,而后却沉默了,拧眉踟躇好一阵方继续道,“也许确实曾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是这么认为,但当我倒过头回忆此番种种,我发觉自己真的是做错了……”
乍听他此言,我恍惚了一下,然而很快便又笑道:“皇上从来都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岂有错可言?”
煜倾摇头道:“我曾经也是那样笃信,身为君主无论是在治国还是齐家上,都应该施以仁德,以和为贵,然而当我有一天沦为阶下囚,尊严被无止尽地践踏,我才知道有时候只有‘仁’并不能万全,所以我……”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心里便是一梗:“所以皇上您就以此为名,牺牲了婉兰,也牺牲了熹儿?所以皇上您就为了一己之私,将皇权的巩固建立在他人的血泊上,对吗?”
“婉莲……你听我完说可以吗?”煜倾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中竟透出几分哀求的意思,“愈是立于高处,周身待发的箭矢也愈是密集,有时不仅仅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我实在是迫不得已……”
“难道婉兰和熹儿就不是皇上的亲人了吗?”我听罢心里更是一阵好笑,咄咄反问出口,“就算婉兰与熹儿同皇上您确实没有血缘关系,但从名义上说他们也都是皇上您的亲人,皇上的这番解释,岂不是和自掌嘴巴无异?”
“婉兰和熹儿的事情,确实是我一时太自私……”煜倾紧吮着下嘴唇,鼻孔里长出一口气,继而口微松,抬眼仰望长空,“终是我有愧于他们……”
“皇上觉得此时说这些话还有意义吗?”我又不自觉轻轻笑出声,“难道皇上说完话道完歉,他们就能回来吗?”
煜倾霎时哽住,无言良久,继而话语里充满了干涩:“婉莲我向你保证,再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我则越听越气:“难道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不够吗,还要有下一次?”
此话一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高台上的风极大,掠过耳畔呼呼作响,我逆着疾风将眼睛睁到最大。此时正值骄阳初上,耀目的日光照在远方的巍峨高山和蜿蜒河流上,蔚蓝的天空与山河之景顿时融合成一幅宏伟的画卷。只不过又有谁知,点染这画卷的笔触上,沾染了多少的鲜血。
煜倾垂头默然一阵,转身向我,话音沉沉:“对于过往诸事,我自知已不能为自己辩解些什么,也不敢简单说请求你原谅这样的话,我只是在此很郑重,真心诚意地向你道歉,也为我所做过的恶行忏悔。婉莲,对不起!”言罢深深鞠了一躬,也不待我回答,便独身一人移步往台阶处走去。
我久久地伫立于高台的扶栏旁,任疾风扑面吹干我满面泪湿。听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至消失,我赶忙追到台阶处向下看,却只捕捉到了一角明黄的衣袖,耀眼亦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