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子里,反正我是活不长的,能跟你一起死,那是我的福气。”卫砺弯着眼睛看着我,眉眼含笑,语气特别平静,那一脸幸福,好像跟我一起死在林子里是一件天大的幸事似的。
我彻底无语,但现在要想退出林子,那也是不可能的了。如果天黑前走不出这片林子,那么会更危险,弄不好我们连一晚上都撑不过去。
“走吧!都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把命交给老天爷了!”我唉声叹气,栽着脑袋慢吞吞地挪步。
刚开始走路的时候,感觉浑身的关节都像生了锈似的,特别僵硬,走了一会儿,就觉得关节处发酸发胀发麻,热烘烘的,那感觉,真是别提了。
我越走,步子迈得越小,真的是分分钟要栽下去的那种,明明林子里空气特别清新,我却仿佛喘不过气似的,张大了嘴巴呼呼地直喘,感觉脑子里都白了。
卫砺将我的左臂环过他的脖颈,一手在我右边腋窝下托着,支起我半边身体的重量,扶着我踉踉跄跄地前行。
走了不知道多久,眼见着林子里渐渐昏暗了起来,卫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突然站住了脚,低声道:“诺诺,不能再走下去了!”
我脑子里晕晕乎乎的,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要不是他用力托着我,我早就倒下了。
“得赶紧想想办法,找个地方过夜,要不然麻烦就大了。”卫砺扶着我靠着一棵大树坐下,他拍了拍我的脸颊,焦急地叫道:“诺诺!诺诺!打起精神!不能睡!”
我不是想睡,我是快昏过去了啊!我的意识还清醒着,只是身体实在是支撑不住了,脑子里一下一下地闪着白光,跟游戏里的闪光弹似的,轰得我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身体极度疲惫,眼睛都睁不开,脖子都快撑不住脑袋了。
我感觉到卫砺把我的脑袋靠在树干上,然后他焦急地说了一大串话,好像是打电话吧,再然后,我就没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我感觉到自己睁开了眼睛,却什么都没看到,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死了。
“卫砺……卫砺……你在哪儿?”我双手四处乱摸,嘶哑着嗓子低低地叫,我跟卫砺应该是死在一起的吧?
“我在这儿,诺诺,别怕,我在!”一只温柔的大手握住了我的左手,很疲惫、很低沉、却很坚定的声音,很熟悉,就是卫砺的那把带着一种独特的魅惑人心的韵味的嗓音。
“还是死在一起了!”我苦笑,在黑暗里抖着手顺着卫砺的手臂往上摸,一路摸到衣服、脖子、脸颊,“你还真是做鬼也不放过我啊!”
我叹了口气,既无奈,又觉得特别轻松:“死了也好!死了也好!活着不能在一起,死了在一起,也算是老天给我的补偿了!”后面一句话,我说得特别轻,虽然已经做了鬼,可我还是不想让卫砺知道。
我的人给了他,心给了他,我把一切都给了他,怎么可能真的割舍得下?再怎么恨,都是因为爱得太深,当恨全部释怀的时候,此消彼长,爱就压制不住了。
更何况现在的卫砺,是用尽余生所有的力气来爱我的,尽管他知道我恨他,恨不得他死,他却宁可去死,也要陪着我赴汤蹈火,千山万水。
可是只要活着,我就不可能跟卫砺在一起,我不能对不起Nike。
真的,死了也好,死了就解脱了。
我不需要一面连累得Nike为我抛弃名利,还要出生入死,一面又因为给不了他全心全意的爱情而自责自苦,更不需要去面对卫砺的热切纠缠,却又不敢面对自己日渐动摇的内心,在情感与道德直接挣扎辗转。
突然特别理解那些自杀的人,当活下去的恐惧比死亡的恐惧更大的时候,死亡就成了一件好事。
我径自在心里发表着对于跟卫砺死在一起的感慨,不料,眼前突然一亮,雪白的光芒倏地跃入眼帘,刺得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缓了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还有些晕,看不大清楚,定了定神,就见卫砺那张大脸在距离我的脸十公分的地方晃悠,他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喜地问:“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呆了又呆,怔怔地转头四下里打量了一圈,这是一间小小的房间,不超过十平米,一张床,铺着蓝白格子的床单被罩,正对着一台电视机,靠窗的墙边竖着一架木质衣柜,除此之外,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