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集体辞相!”
韩琦态度异常果断道:“唐朝的三省制度一样有政事堂表决,不能借口恢复唐制来压制相权,大宋历朝历代的君主都没有逾越这个底线,我们要把规矩给官家讲清楚,我们可以尊重他的意见,但他不能随便改变制度,这是原则,所以范相公签字吧!”
韩琦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已经有富弼、文彦博、韩琦、吕公著、曾公亮五人的签名。
范宁问道:“王安石呢,给他说过没有?”
“你签完字后,晚上文相公会拿这本折子去找他。”
范宁点了点头,提笔在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枢密使范宁。
韩琦说得对,君王分权一直是千年来中央朝廷的政治传统,一直到明初胡惟庸案后,君相分权制度才逐渐被打破。
赵顼不该借收复幽州的时机来弄这个小动作,范宁当然也可以去劝说赵顼,但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让赵顼接受这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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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宫凝香阁内,天子赵顼跪在皇祖母面前,深深低下头,满脸羞愧,被皇祖母曹太后骂得狗血喷头。
“七个相国集体辞职,你真的给列祖列宗长脸了,高祖、太宗、真宗、仁宗都不敢做的事情,你却敢做,以为收复了幽燕,你就翅膀硬了,可以为所欲为?
当年要是你皇祖父有你一半的胆量,现在做皇帝的就不是你,而是赵文恽,你知不知道?
你现在本事大了,逼得七相集体辞职,你自己去处理吧!找哀家做什么?”
赵顼满肚子苦楚,前几天他和几个大学士征询此事,大学士们皆言可行,而现在他只是把草案提出来,就遭到了知政堂的迎头痛击,连他最信任的王安石和范宁都反对他,令他心中既愤怒又惶恐,万般无奈,他只得来请皇祖母出面调停此事。
赵顼满脸羞愧道:“孙儿虽然也征询过几位大学士,但这件事确实是孙儿鲁莽了,孙儿向皇祖母请罪!”
曹太后心情也很糟糕,一大早就听到这个令人恼火的消息,报纸上说官家要恢复三省六部制,却没有提到废除知政堂投票制度,曹太后现在才知道孙子做了一件什么龌龊事情,为了提升君权,居然要废除相权中最重要的协商表决制度。
这孩子还是太嫩了,太不成熟啊!
曹太后心中恨铁不成钢,骂归骂,但她又不能不管,毕竟从三品以上的任命权都在她手上。
她狠狠瞪了一眼赵顼道:“不要什么都听大学士的,他们有没有私心还不知道呢!这次教训你要深刻反省,哀家年纪也大了,不可能一直帮你。”
赵顼心中一松,骂归骂,太后最后还是要帮自己的,他连忙道:“孙子一定会深刻反省,不会再做同样的蠢事。”
曹太后这才道:“他们的辞呈在哪里?”
赵顼连忙将一叠七份辞呈递上去,曹太后看见这么厚一叠辞呈,心中着实恼火。
她把辞呈放一边,又语重心长道:“这次官制变革哀家也一直在关注,前几个月你用爵位换虚官就做得很漂亮、很老道,哀家还想夸奖你,没想到一转眼,你就做下了蠢事,让哀家真不知该怎么说你了。”
“启禀皇祖母,用爵位换虚官其实是范宁提出的方案。”
“难怪!确实像他的改良派作风。”
曹太后点点头又道:“其实哀家也不是不支持变法,大宋很多规矩都是立国时定下的,适应立国时的大局,现在过去了一百多年,大局已经变了,有些规矩是要改,关键是怎么改。
在某种程度上,哀家也是改良派,哀家认为变法要用智慧,要有耐心,就像理一团乱麻,没有耐心,没有智慧,一上去就心急火燎地用剪子剪,用利刀挑,就算最后解开也会变得支离破碎,变法也是一样,处理不慎就会导致严重的朝廷分裂,造成政局危机,官家,你要多和范宁聊聊,对你有好处。”
赵顼磕了一个头,“皇祖母的教诲,孙儿铭记于心。”
曹太后从桌上取过一本奏折,递给赵顼,“这是范宁关于开发南大陆请求内库拨银的第一笔申请,哀家已经批准了,拨银两百万两到专库,这件事你去操办吧!”
赵顼心中一动,范宁果然把太后说服了。
赵顼告退了,曹太后凝神想了片刻,对身边一名女官道:“发哀家的懿旨去知政堂,宣召七相在慈安殿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