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的顶上全是璀璨的紫晶石在闪闪发亮,映着冷艳的西番莲,为洞中带来一片浓重紫意的光明,只是异常的森冷幽野。那些紫光最耀眼处,来自于三个大块的紫晶石雕拼出来的古字:紫凌宫。
我骇然,我怎么来到了暗宫最深处的紫陵宫了?
“紫陵宫原名紫凌宫,凌霄的凌,而非陵寝的陵,是轩辕世祖赐给轩辕紫蠡公主和原理年的居所。轩辕紫蠡公主殉身后,莫名地发生了一场大地震,不但整个紫凌宫从此掩埋到了地下,就连紫栖山庄也毁于一旦,现在的庄子其实也是后来翻新的,所以后来就改成陵寝的陵了。”那人的声音虽掩在面具下,但听上去甚是好听。“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那人在面具下思考了一两分钟,叹了一口气,“回去吧。”我微微向他纳了个万福,“多谢前辈的不杀之恩。敢问前辈可否还我酬情和先帝所赐的金如意?”那人随手一扔,把我的酬情扔在我的脚跟前,我赶紧收了起来。“如果我是你,应该把怀里的这只臭老鼠摔死,”那人指了指我的袖子,“然后将这把金如意献给原家主人,那你便为原氏立了大功,他必会即刻立你夫婿为原氏世子以示恩赏。这样吧,现任暗宫宫主马上就会到这里巡视,他同非白相交甚厚,定可保你平安到上面邀宠。你夫也快过来了吧,你只需静等原氏大军前来收拾这一乱局即可。”
他又把那把金如意扔到我跟前,我再把金如意给收了起来。
“敢问前辈,为何要这么对倾城?”我对那人疑道。
那人再次点起一把火炬,那漫天紫晶又渐渐失去了光芒,只恢复平常山石岩洞的模样,只有一团晕黄的光,好似厚厚云层中包裹的月光,让人感到略微窒息。
那人的声音很严肃,“轩辕皇族,乃远古神族,极擅收集情报,查人隐私,其武器之一便是这信鼠。此鼠不似一般家鼠,极通人性,能识人语,又因体形巨大,乃是万鼠之王,可使其他鼠类对其效忠,自身又对主上忠心至极。可惜天不佑轩辕氏,传至这第十世,别说信鼠繁衍后代了,就连这训练信鼠的技艺都已难以继承,你手上的信鼠可能是最后一只。
“司马氏擅建地宫,偏偏这信鼠极其齿尖牙利,擅掘地洞,便是地宫的克星,故而毁去这最后一只,这紫陵宫便可万世无忧。
“这把如意匙乃是盘古开天的一件神器,可开任何实锁,这一头可用于开启紫陵宫,另一头却可打开轩辕氏金簋,里面盛放着他们平日收集的关乎朝代更替、天地变色的秘辛,然而那些绝不是你之流应该打开的秘密,”那人淡淡道,“至少现在不能,而且知道得太多,对你和非白都没什么好处,你还是回去吧。”暗宫中人,一般都是话唠,今天我再一次见证了这一点。
我之流?我暗想你又算是哪之流的?但是此人武功高强,还是先不要硬碰硬为妙。我便撇开倾城的生死问题,只是微欠身,“多谢前辈指点,敢问那神像可是原氏祖先?”那人看了我两眼,没有理我,只别过头去,从袖中取出一支略显长大的毛笔,自顾自地蘸了铜像下的紫川之水,在旁边的地上练起字来。
我不由有些尴尬,一时又不知说些什么好,便找了一个干净之所,离他远远地坐下。
倾城爬到我怀中,不安地吱吱叫了一声,身子发颤。我便轻轻抚摸它的皮毛,令它安静下来。其实我也很害怕。
过了一会儿,就在我开始研究西番莲的花瓣时,那人忽地开口问我:“听说你的胸前嵌有紫殇?”我点点头,很害怕他要像那些大夫那般验身。
那人哦了一声,又低下头,继续练着字,练着练着,笔画一变,好像开始画画了。我略略调整了一下坐姿,可以看到他的画像,只是距离略远,那水痕一会儿便干了,我看不真切,依稀可辨,他好像在画一个女人。
为了看清楚一些,我不由自主地略略伸长脖子。
他却头也不回,忽地朗声道:“你难道没有听非白提起那四大家族起源的传说吗?原氏的祖先乃是尊贵的九天神祇,不只原氏,明氏、司马氏、轩辕氏亦皆为神将,皆为降妖伏魔才降临人世。平定凡间大乱后,四大家族共同在此地降伏紫瞳魔族。”他指了指那个铜像,“原氏天人宽厚,只处罚这个传说中的魔族首领,其余的紫瞳妖魔皆得宽恕,诚心顺服,于是四神决定永留人间,镇守这个大魔王。四神先祖曾对后世留下了那三十二字真言,你若是那身怀紫殇之人……”他的话音未落,风铃声忽起,那人侧耳倾听一阵,我的眼前又一花,只觉他把我扔进一人多高的西番莲花丛中,我立刻几欲被花香熏死。倾城钻了出来,露出小眼,同我一起透过枝叶向外看着。
不一会儿,一个满面金光的人走了进来,严格说来是那人戴了一只金面具,那面具额上画着血红的枫叶。我暗想,原氏以梅花枫叶为族徽,这两人面具额上的记号加起来正是原氏的家族族徽。莫非他们是原氏的长辈,可为何待在这紫陵宫?
那金面人似一阵风一般来到银面人面前,激动地说道:“你听到了吗?看到了吗?有人开启了圣石,我原氏祖先的本尊神像终于得见天日了。是时候了,这江山即将改朝换代了。”“我觉得你高兴得太早了。”银面人冷冷道,手里拿着那支笔,悄然画
了一朵牡丹,“就凭那个神像?”“那天人巨剑上确刻着‘猿涕元昌,雪摧斗木’,那三十二字真言果真自轩辕太祖时代便有了,”金面人兴奋道,“合该轩辕家完了。”银面人拿着那支笔站了起来,冷笑道:“别得意忘形了,当年轩辕家就是利用了这三十二字真言引得明家和原家自相残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叫明家的人先来害我们,”金面人阴阴道,“我们便当仁不让地利用了这真言扳倒了明家。”“只是这代价太大了,”银面人沉痛道,“莫要忘记了,明氏家族里也有我们的朋友和亲人。”“也许你说得对,那么,”金面人沉默了一阵,阴冷地哼了一声,“如今,轩辕家也该为当年散播这真言付出代价了!”他掏出一方红丝帕,里面躺着一只死僵了的花蝎子,“你看看这是什么?”“这是幽灵杀人蝎,剧毒无比。”银面人毫无感情地回答道,“这不像是轩辕氏所豢养的武士。”“好眼力,轩辕氏如今也只剩下信鼠罢了,哪里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神兽?”金面人冷笑数声,“这倒像是南方过来的。”“我看正是信鼠技艺已失,轩辕家里又聘了高手,来驯养这些害人的蝎子来追踪我们了。”银面人淡淡道,“方才我放了紫川水闸,趁着涨潮放出了金龙,我以为它们大部为金龙所截,想不到还是有这么多泅水过来了,这驯养之人当真不简单。”“不过这蝎子会结伴搭桥,泅游紫川后,居然能跑到你的门口了,战斗力绝不在金龙之下,倒是个好武士。轩辕家中兴之意,昭然若揭啊。”金面人忽地想起了什么,“按那真言所测,圣像是由胸怀紫殇之人开启的,你可看见那花木槿跑到你这里来了?”“这里除了我之外,连半个人影也没有,”银面人依然淡淡道,“她应是被囚在倚霞阁里等着人前去救她,如何有这神通,倒跑到紫陵宫的地界来了。”金面人定在那里看了一会儿银面人,然后慢慢地哦了一声,将那蝎子递给银面人,忽地在半道上向我所躲藏的方向射来。我还没反应过来,眼看那只毒蝎子像利刃一般,一路削落无数的西番莲花瓣,向我飞来,早有人出手按住我的嘴,将我压倒在地,而那蝎子最后钉在我前方的土地上。
那人轻声在我耳边嘘了一声。倾城在我怀中吓得一动也不动。我微抬头,一个光头青年在烛火下冷着脸望着我,我心中松了一口气,是许久未见的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