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离开,也难免记挂出岫,但平叛姜地他有经验,的确是不二人选。
岂料沈予听了这话,沉默良久后却回道:“岂有让堂堂亲王亲自领兵平乱的道理,末将如今在您麾下,甘愿担当急先锋。”聂沛潇闻言惊诧万分:“子奉,你这话的意思是……”“此次末将擅自离京,全仰仗您从中斡旋。圣上震怒不已,这罪名早晚要受处置。不若这一次让末将带兵前去平乱,若能得胜归来,也可以将功折罪。”沈予说得十分平淡泰然,那神情好似只是去游山玩水一般。
然而聂沛潇却意识到他这话的严峻,立刻蹙眉:“不行。出岫这里需要你,而且姜地太危险……”
“末将自己就是医者,自保还是没问题的。”沈予打断聂沛潇的话,目光悠长望向出岫的屋子,“她如今已度过最危险的时候,有我师傅在此看顾,必当无恙。”
“子奉……”聂沛潇踌躇斟酌,再劝道,“你不要冲动。”“不是冲动。”沈予自嘲地笑叹一声,卸下官场上的称谓,剖白道,“我辛苦经营两年,一朝擅自离京,几乎就要前功尽弃。我曾对晗初立下保证,此生若不出人头地,绝不再见她……”
沈予布满血丝的双眼泛起阵阵猩红,疲倦之中又带着戾气,停顿片刻再道:“倘若我失去一切甚至因此下狱,即便晗初醒了,我又有什么脸面再见她?难道还要让她再去面圣求情吗?堂堂男儿,怎能躲在女人的庇护之下?”
虽说沈予算是聂沛潇半个“情敌”,但也是他的好友兼部下,此时此刻,聂沛潇是真的担心不已:“姜地凶险万分,这一仗你可有把握?”
“没有把握也得有。”沈予看似笑得轻松,“当年收复姜地何其凶险,您十几岁的年纪便能旗开得胜。如今不过小小叛乱而已,末将已二十有四,难道还灭不了几个姜人?”
听闻此言,聂沛潇更难放心,遂再次劝道:“你若想将功折罪重振门楣,咱们可以再想其他法子,未必非要去姜地平乱……”
“错过这机会,也不知要再等多久。殿下放心,这一仗我有把握,只会胜不会败。”沈予收起玩笑,面色转为冷凝郑重,大有义无反顾之决心,“在此期间,烦请您照顾晗初。”
他揉了揉眉心,勉强撑着精神又道:“如今这话要换作末将来说了,此后她病情如何,还请您及时告诉我。”
聂沛潇说不上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儿,没有答话。“殿下别再犹豫了,这一仗,不是我去便是您去。”沈予干脆地再道,面上是一种浓烈的视死如归之意。聂沛潇抬目仔细打量沈予,赫然发现他这位认识多年的酒肉朋友,说来也算半个手足的嬉笑玩伴,早已不是当年风流放浪的模样了。
在经历过家破人亡、沙场征战、爱断情伤之后,时光早已将沈予打磨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让他能够肩负重任。从沈予擅自离开京州算起,迄今不过一月余,却是他不眠不休换来的,为了出岫,他几乎葬送了所有努力,甚至是性命。
聂沛潇终于发现,自己对出岫的喜欢还远远不够,至少比起眼前这人,沈予,他还差得很远。但他既然自请来到房州,便不会轻言放弃。
情场是情场,沙场是沙场,情敌归情敌,朋友归朋友。“你要去姜地这事我做不得主,还是请圣上定夺吧。”聂沛潇唯有如此说,也不知是该送该留。沈予说得对,他若不去,便是自己去,总要有一人留下看顾出岫,而另一个去平定叛乱。若是沈予能把握这次机会,也许真的可以将功折罪。
“只要是您举荐末将去姜地平乱,圣上必定会同意。”沈予又看了看出岫寝闺的方向,叹道,“此生若是一败涂地,我宁愿不再见她。”
沈予目光中的深情与不舍如此强烈,惹得聂沛潇也忍不住一并看去,幽幽一叹:“她若醒来知道此事,定会怪我。”
“那就不要告诉她我来过这里。”沈予摇头苦笑,“我曾说过,若不功成名就绝不见她,倘若让她知道我回来,那便是我破誓了。”他顿了顿,又道,“而且这一走,我怕回不来。”
聂沛潇默然,终是上书他的皇兄天授帝,举荐沈予出兵姜地平复叛乱,借此机会将功折罪。
未几,天授帝应允。聂沛潇与沈予彻夜相商,制定作战方案,并将自己亲临姜地的经验、教训一一传授。
沈予带兵离开的那天,出岫面色忽然红润起来,病情也有了好转的迹象,仿佛是教离人安心出征一般。最后在榻前看了出岫一眼,沈予身着银光铠甲毅然南下,聂沛潇亲自送他出城。
红尘喧嚣,旧梦已去,义无反顾想要赢得身前功名,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