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免死金牌。”
这个淡心实在太过单纯,还敢在帝王面前讨价还价。天授帝不住地失笑摇头:“倘若朕想要你的命,即便你有免死金牌,也一样得死。”
他虽是笑着说出这话,可淡心却觉得一阵阴风袭来,背脊上又开始阵阵发凉。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敢再开口说话,天授帝却不肯轻饶于她,再次逼问:“你到底说是不说?”
淡心抬眸望去,只见对方一脸山雨欲来的表情,果然是喜怒无常。此时此刻,她巴不得将一张嘴缝起来——“祸从口出”这四个字真真是让她深有体会。
犹豫来,犹豫去,淡心终于还是说了:“奴婢觉得,太夫人属意的应该是庄相之女。”
天授帝目中精光毕现,凤眼微眯打量着她:“说下去。”他想听听淡心如何分析谢太夫人。
“恕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别说如今叶家难以服众,即便是叶家德高望重,也不值得我们太夫人去‘巴结’。再说太后娘娘年事已高,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她薨逝之后叶家是兴是衰、前程如何都很难说,太夫人不会在一个前途未明的世家身上下功夫。”
淡心说到此处顿了顿,又道:“至于庄大人……他可是桃李满天下,门生之多遍布朝野,至少可以再影响南熙朝政一二十年,何况又是您的岳丈。太夫人和夫人既然支持您,自然也会更加看重庄大人。”
听闻淡心的分析,天授帝略微惊讶,他没想到一个小小婢女能说出这番见解,目光里也不禁带了几分审视:“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没人教过奴婢。”淡心撇了撇嘴,“奴婢好歹是云府的大丫鬟,贴身侍奉过侯爷与夫人,您当真以为奴婢只会抠字眼儿、耍嘴皮子吗?”“原来你还会别的。”天授帝语带戏谑,“如今看起来,你虽然说话不过胆子,倒还知道过脑子。”淡心吃了个瘪,也不忘自夸一番:“您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低了’。从前奴婢可是侍奉过侯爷笔墨的!没少听他提起朝政时局,耳濡目染也该知道几分。”“那依你看,这门婚事朕该不该同意?”天授帝忽然想要试探淡心的深浅。“该!您该痛快地应承下来!”淡心一口回道。听到此言,天授帝霎时沉下脸色,凝声冷笑:“你是太夫人的说客?朕倒忘了你的身份。”云府的丫鬟,自然要为云府说话。被天授帝这么一说,淡心也窜出一股小小火气:“奴婢不想说,您偏让奴婢说。奴婢如实说了,您又说奴婢是说客……”她双手一摊,“这事儿对您又没坏处,奴婢不明白您为何不乐意赐婚。”
“您不乐意赐婚叶家,奴婢倒能理解。太后娘娘的家族倘若太过强大,势必会威胁您的地位,也会让诚王殿下身份尴尬……”淡心说到此处,偷偷瞄了天授帝一眼,见他虽然脸色阴沉,但也似有意听下去。
于是她壮了壮胆,继续说道:“倘若不联姻,南熙世家便是三足鼎立——云氏、庄氏、叶氏各有势力,其实不好把控。可云氏若与其中一家联姻,那另一家自然也就不敌了,只要您不让云氏和叶氏联姻,太后娘娘的家族便无须忌惮。因为您不必亲自出马,叶家也会在无形中被打压下去。”
这话是有几分道理,淡心能想到这一层已是不易。天授帝对她也有几分刮目相看:“说来说去,你还是在为谢太夫人做说客。”
又是这句话!淡心听了有些负气,说话也不大中听了:“奴婢不明白,您为何不让我们云府与庄大人联姻?其实这事儿对您根本就没任何实质性的影响,不过是面子上好看罢了,您又何须斤斤计较?”
天授帝冷笑一声:“朕一直都很斤斤计较。”“那您这帝王心胸可不够宽广。”淡心又开始口无遮拦,“我们云氏倾力支持您登基称帝,如今换到了什么?不过就是四座牌坊而已!甚至还为此丢了北宣的生意!我们对您俯首称臣,您却一直疏离着,这岂非教人寒心?”
“太夫人和夫人若想干政,大可绕过您直接去联姻。虽保不准能说动庄大人,但以诚王殿下对我们夫人的情意……只要他出马保媒,必能说动叶太后。”
淡心嘟着嘴,接着道:“还不是因为我们尊敬您?这才请您赐婚,也是为世子争取荣耀罢了。您当真以为不开口赐婚,我们世子便娶不到媳妇了?”
她话到此处,天授帝已隐隐有了恼怒的迹象,目光慑人犹如肆虐的闪电。
淡心却是“破罐子破摔”,一副忠言逆耳的样子:“庄大人和您一条心,我们云氏也和您一条心,两家联姻只会使您的帝位更加稳固。退一万步讲,即便云氏有所图谋,庄大人难道还能倒戈向着我们?”
淡心见他还是不表态,便有心再刺激他一下:“难道您觉得,您与世子同是庄大人的女婿,他就不帮您了?您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一派胡言!”天授帝果然怒了,犀利的目光朝淡心扫来。“这不就得了。”淡心耸了耸肩,“太夫人想与庄大人联姻,其实是为了云府的荣耀,也不为旁的什么。为钱?云氏富可敌国;为权?云氏早就干政了,想要出仕也不会等到今日。”
淡心这话说得极为大胆,还隐隐带着几分自恃之意。天授帝脸色越发阴沉:“你一个奴婢,好大的口气!”
“奴婢只是实话实说。”淡心坦白得有些尖锐,“其实您心里也知道,奴婢说的都是事实。奴婢私心里觉得,您最好赶快应承这门婚事,不仅我们云府上下欢欢喜喜,对您的地位也是一个巩固,否则……”
“否则什么?”“否则太夫人选择了叶家小姐,云氏和叶氏一旦联姻,您所倚仗的庄氏必定走向衰落,您得不偿失。”说完这句话,淡心立刻识时务地跪下,“奴婢方才言语冲撞,说了许多实话,还请圣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