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关于南北局势的消息每日都有,每日都在变,出岫在得知沈予去北宣议和之后,也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沈予成功则能扬眉吐气,为南北统一略尽绵力;
忧的是,一旦沈予位居高位便难以脱身,且这一路舟车劳顿,恐会影响其身体恢复。
可喜归喜,忧归忧,事到如今,出岫只得将沈予暂且放下,一心着手准备云承的婚事。为此,她命人翻修了云府的一处旧园子,比照着荣锦堂的格局修得大气华丽,用来作为云承的新婚住所。太夫人赐名“霁云堂”。
霁云,也是继云、济云,其涵义不言而喻。
腊月初一,云承正式搬入霁云堂开园单住,浅韵成为霁云堂第一个大丫鬟,平日里服侍云承的几个丫鬟奴仆,也从知言轩调了过去。此外,出岫还将清心斋交给了云承使用。
又过了半月,腊月十六,竹扬生下了一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太夫人知道后很开心,认为这是来年喜事连连的好兆头。
“若非竹扬习武出身,身体底子好,这么大个儿的胖小子怎能生得出来?”迟妈妈当着太夫人和出岫的面,毫不客气地笑言,还不忘用手比画孩子的大小。
出岫想起那孩子的个头和斤两,也是吃惊不已。那么大的孩子,竹扬竟能生得出来!
太夫人是过来人,瞧见出岫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禁敲了敲桌案让她回神,笑道:“竹扬也算辛苦了,将我屋里的翡翠玉佛座赏给她吧,只当为孩子挡灾积福。”
“我代竹扬谢过您老人家重赏。”出岫笑盈盈回道。
太夫人情知出岫来一趟荣锦堂,绝不只是因为竹扬生产之事,便对迟妈妈命道:“你现下就将那翡翠玉佛座找出来,亲自送到知言轩。竹影他夫妻二人对云府忠心耿耿,我总不能怠慢了。”
迟妈妈是什么身份,府内皆知。这赏赐既然由她送去,分量自然就重了。迟妈妈闻言喜滋滋地领命告退,立刻去办。
太夫人见迟妈妈离开,这才悠悠笑问出岫:“说吧,你究竟为何事而来?”
“凡事都瞒不过您老人家。”出岫也不隐瞒,将来意道出,“如今南北统一在即,我想年后入宫一趟,与天授帝商议收回北宣生意的事。”
“这么急?”太夫人笑眯眯地调侃她,“难道不等议和使团回来再去?否则你去一趟京州,可见不到什么人呢!”
出岫自然知道太夫人所指是沈予,便干笑一声,回道:“怎会见不到人?三爷和想容都在京州。而且我也想借机去瞧瞧庄家小姐,看看她究竟是否能配得上承儿。”
太夫人摆了摆手:“庄相如今在北宣议和,主人不在家,你却贸然登门去看他的女儿,这于礼不合。”太夫人说完停顿片刻,忽然脸色一沉,“还有,你赴京就赴京,难道还特意去看老三和云想容?你堂堂当家主母过去,不该是他们来拜见你吗?怎么还要你纡尊降贵去看他们?”
太夫人已很久未曾对出岫疾言厉色过,后者一时有些不大适应,连忙低头认错:“是我考虑不周,还请母亲责罚。”
太夫人冷哼一声:“你向来对人没什么架子,虽然得了人心,却也失了威信。该严苛的时候还得严苛,否则他们会以为你好欺负!日后你这个当家主母如何立威?”
出岫垂眸:“我明白了。”
太夫人却还是不解气,继续训斥道:“本末倒置的事暂且不说,可云想容和云羡是谁的孩子?二三房的子女,你对他们这么好做什么?以德报怨吗?”
“不是以德报怨。”出岫说出自己的想法,“冤冤相报何时了。二姨太和三姨太做下的恶事,罪不及子女……更何况云起和慕歌也都没了。”出岫越说声音越低,尤其想到云慕歌被算计嫁到曲州叶家,最后死于非命,她真是难受至极。
太夫人听了这话一声冷笑:“你的意思是,云起和云慕歌是我害死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出岫赶忙解释,“我是觉得……”
“跪下!”太夫人厉声打断她的解释,高声喝出这两个字。
出岫被吓了一跳,立刻跪地亟亟道:“母亲息怒。”
“息怒?出岫,别以为我不晓得你的心思。如今统一之事还没谈妥,你为何着急收回北宣的生意?还有,庄相不在,你为何要去相府看庄怡然?”太夫人凝声反问。
出岫咬着下唇沉吟片刻,才回道:“我是觉得,南北统一之后诸事繁多,天授帝未必能顾得上云氏的生意,若不趁此机会先与他谈妥,两国统一之后则一切水到渠成,不用再拖了。”
“哦?原来你是怕天授帝拖着?”太夫人冷笑,“我还以为你是想和沈予远走高飞,因此才着急让承儿大婚,也急着收回北宣的生意。”
“母亲!”出岫抬眸看向太夫人,对这番说辞感到一阵冤枉及心寒。诚然她的确决定和沈予远走高飞,但她自问一直将云氏的安危放在头等位置,否则也不会与沈予定下三年之约!
出岫忽觉心中堵得慌,她为云氏殚精竭虑付出了全部心血,生怕走错一步会导致无法挽回的错误……可如今太夫人一句话,竟误会她至此!
出岫强自压抑下心中的委屈和难过,低声解释:“我的确想让承儿赶快成婚,也着急收回北宣的生意,但与沈予无关。”
显然太夫人不大相信:“倘若你要走,现在就可以走,我老太婆就算不中用,再撑个十年八年也不打紧。但我要提醒你一句,云想容不是吃素的。”
出岫闻言只想垂泪,跪在地上再次恳切回道:“母亲,我和沈予的事从没瞒过您……不管您信不信,我和他约好了再给彼此三年时间,我会在这三年里为云氏谋好前程,否则我两人也无法安心离开。”
听见出岫这番话,太夫人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语气也渐渐平复下来:“方才你说起二房和三房的旧事,惹我生气,因而我说话重了……你要明白,二三房是害死两任侯爷的罪魁祸首,绝不能轻饶!就算两房全都死完了,几条贱命也偿还不了欠下的罪孽!”
说到此处,太夫人又是重重叹气,连番质问:“若非云羡是老侯爷仅剩的骨血,我怎能饶他?可他竟不知血脉贵重,还罔顾血统娶了鸾卿!”
太夫人越说越是气愤:“鸾卿是个姜族女子!云羡娶了庶母不算,难道还打算生个杂种?这让我云氏的脸面往哪里搁?这条血脉生生是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