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太后仍旧絮絮叨叨:“你那媳妇美则美矣,可到底是二十几岁的妇人,又滑过胎,万一落下病根生养不出来,诚王府的香火怎么办?”
“您为诚王考虑周全,老身无话可说。”太夫人唯有回上这一句。
叶太后闻言越发恼怒,又后悔自己方才题诗一首,白白便宜了谢描丹,于是连忙朝门外命道:“张春喜!”
“老奴在。”一个苍老而尖细的声音应声响起,下一刻,某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太监恭恭敬敬迈入厅内,走到叶太后面前待命:“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哀家方才那首题诗呢?”
“按照您的吩咐,送去让工匠刻字了。”
叶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抬手指了指门外:“立即派人追回来!这诗不刻了!”
“这……”张公公十分为难,“方才您吩咐得急,又过了这么大时候,想必已经开工了。”
云府在城北,牌坊在南城门,此刻即便是快马赶去传话,只怕也来不及了。叶太后想到这一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废物!谁让你动作这么快!给哀家滚出去!”
张公公见叶太后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多做逗留,一口一句“老奴知错”,又匆匆退了出去。
而此刻面对着沉稳不变的谢太夫人,叶太后竟然气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屋内方才还是火气冲天、争吵不休,此时又突然变得沉默安静,唯能听见叶太后的喘气声,还有她上下牙关碰撞的声音。
良久,太夫人才缓缓开口相劝:“都过了半辈子了,太后娘娘消消气。”
“你也知道半辈子了!你还不让我消停!”叶太后气得靠在椅背上,单手轻轻按着额头,“哀家说不过你,也不想与你多费唇舌,传出岫夫人过来!”
出岫虽在知言轩内,可待客厅里所发生的一切,早已传到她的耳中。尤其是叶太后所赋的那首诗,也令出岫瞬间明白——太夫人是在利用叶太后的权势,为她改嫁铺路,但她所嫁之人,绝非聂沛潇。
若说没有一丝感动是假,出岫也猜测到了叶太后的来意,况且这位太后娘娘驾临的时间太过凑巧,恰好是在聂沛潇大病之后。
因而,当张公公和云逢一齐来知言轩相请时,出岫并未感到惊讶,相反多了一分淡然。她将一只早已准备好的锦盒端在手中,款款来到待客厅,对叶太后见礼:“妾身云氏出岫,愿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叶太后淡淡道上一句,忍不住再次打量出岫。不可否认,单单这容貌气质、这份楚楚动人与不卑不亢,足以令天下男人动心。无怪乎她的爱子向来眼高于顶,也能为之深深着迷。
叶太后不禁有些遗憾,眼前这出岫夫人若不是云氏的媳妇,或许自己也不会如此计较了吧。她心中负气,原本是想给出岫几分颜色看,可偏偏对方温婉恭顺,让她气不起来,也无法开口说出重话。
反倒是太夫人很通情理,适时对出岫道:“太后娘娘有几句话要单独问你,你好生回话,切莫出了差错。”
出岫略略点头:“媳妇明白。”
太夫人“嗯”了一声,站起身道:“老身暂且回避。”
“你倒懂得识趣了。”叶太后讽刺一句。
太夫人似没听见一般,目不斜视走出待客厅,将空间留给余下的两人。
叶太后只得重新换上得体的笑意,对出岫道:“从婢女做到云氏当家主母,夫人你也算是个奇女子,放眼南北,世无其二。哀家与你有过几面之缘,也为你的才貌赞叹不已,可见谢太夫人眼光不错。”
出岫手捧锦盒盈盈回礼:“太后娘娘谬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