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唯有以此相报。”
“好,好。”叶太后颔首连道两声,既为爱子感到难过,又为出岫的经历心生怜悯。须臾,她才长长一叹,如实评价道:“你比谢描丹更胜一筹。她每每算计哀家,总令哀家愤怒不已;而你心生算计,哀家不仅不恼,反而还能体谅一二。这才真真是高明手段!”
“是太后娘娘您宅心仁厚,体恤妾身。”出岫再次叩首,郑重回道。
“起来吧。”叶太后将锦盒搁在案上,有着无尽感慨,“斗了一辈子,哀家还是输了。论儿子,潇儿不如云辞,你也不肯离开云府。”
“您说笑了。”出岫轻声回道,“您是大凌王朝开国太后,论身份地位,这世上已无人可及了。”
“无人可及吗?”叶太后眸光中闪现一丝失落,“哀家没有一个肯为我死的丈夫,也没有你婆婆谢描丹的名望。”
“人生在世,岂能只赢不输?常做胜者,只会高处不胜寒。”语毕,出岫猛然醒悟言多必失,连忙又道,“是妾身失言,胡乱说上几句,望您恕罪。”
叶太后低声笑笑,并未追究,从座上缓缓起身:“时候不早了,哀家要回诚王府了。”
“妾身恭送。”出岫俯身再行一礼,朝外开口唤人,“云逢,太后娘娘摆驾回诚王府。”
话音甫落,厅门应声开启,宫中一众内侍、宫婢分成两列排开,迎接太后出门。
而此时太夫人正坐在偏厅里乘凉,迟妈妈在一旁为她打着扇子,低声问道:“您放心让夫人进去回话?万一叶太后大发雷霆,可如何是好?”
太夫人悠悠啜了一口茶,才慢慢回道:“对付叶莹菲这等小心眼子的女人,出岫做得比我好。”
“您是放不下架子而已,其实您心里头跟明镜似的。”迟妈妈笑道。
太夫人却缓缓摇头:“我争强好胜一世,叶莹菲从前是我手下败将,如今竟要骑到我头上来,我又怎能甘心?”
刚说到此处,太夫人也听到外头呼喊“摆驾”二字,于是她起身边走边道:“真要说她哪里胜我,便是她有儿子承欢膝下,也算老来福祉。”
“那也是她走运,当年收养了聂七。”迟妈妈再道。
闻言,太夫人脚步一顿:“我可没说聂七,我是指她的亲生儿子。至于聂七是否孝顺,还是两说。”
太夫人隐晦地笑了笑,那笑容之中有苦涩,亦有看透世事的怅然:“你且看着,聂七迟早会斗垮叶家……叶莹菲首当其冲便要遭殃,聂九也未必能幸免于难。”
这是攸关朝堂时局的大事,迟妈妈不敢多问,沉默着与太夫人一道重返前厅。
“老身恭送太后娘娘。”太夫人站定之后率先开口,身后窸窸窣窣跪了一地,唯独她一个人屈了屈膝盖,仅此而已。
叶太后见状本想讽刺两句,可又想起方才出岫说过的故事,便也对这守寡多年、独子早逝的谢太夫人生出几分同情:
自己的儿子资质再差、身子再弱,总归还活着,还是堂堂诚王。可她谢描丹呢?连孙子都是过继来的!即便声望再高、受世人敬畏又如何?也逃脱不了晚年凄凉的下场。
这般一想,叶太后心里略感平衡一些,似有所指地道:“今日来云府一趟,哀家获益匪浅……谢太夫人多保重吧。”
这“保重”二字听在太夫人耳中,真是别具滋味,她便顺势笑回:“老身唯愿太后娘娘凤体安康,万事如意。”
而这最后四个字听在叶太后耳中,又怎会舒服了?她终于轻轻摇头,低声笑道:“做女人还是不能太过强势了。哀家瞧你这媳妇恰到好处,真是不错。”
言罢,叶太后将手中锦盒交给宫婢,款款跨出云府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