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露滴,滴答一声蹭过床棱,落如流星。
虫儿的蓝眼睛惊得烁亮,一眨不眨地注视一切可能藏人的地方,还好,也没有。
大约是太敏感过度,虫儿卷在被子里,如同一只惊吓过度的小猫,惶恐到如何再也闭不上眼睛。
难道,就这样卑劣地活下去?像条随时会被人凌辱的狗一样,战战兢兢?
莫非你想一直做傲狠的禁.脔?
夜色空寂,红莞充满刺激的话语绵如细细的蜂针,丝微渐进地刺激虫儿的每道神经。
腿上的穴道依旧难以冲破,虫儿臆测傲狠真是想禁锢自己,临出门对自己下了狠手。
可是,他似乎也太小看自己,纵使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之前,她又如何舍得叫他一个人活在世上,风流快活?
她若是死,一定拉上他。
虫儿吃力朝地面滚去,借着锦被环裹身躯,满身懒散的骨头被干硬的地面撞击,也不会比撕心裂肺更舒服多少。
此时此刻,她正像一条垂死挣扎的小虫子一样,仅凭借左手的单薄力量,自床前匍匐至窗口。
象牙塔依旧是流瞾城内最高耸挺拔的巨塔,虫儿将头颅探出窗外,上半截身躯被高空的散风吹得摇摇欲坠。
界外狂风巨浪,喷裂之势如擎天一柱,电闪雷鸣,游走之势如宝剑出鞘,天地间被恢弘之气满满充盈,似要灭亡,更似是新生。
流瞾城若果没有防御结界的庇佑,连带满目的芸芸众生,甚至连带自己这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早已经被静海吞入海底。
虫儿看着世间变幻,离自己很近,却又远在天边,如果她挂在窗口的躯体,再朝前面挪一点点……
只消能够挪一点点……一点点,她就永远解脱了。
死亡,从来都不可怕。
可怕的是她根本不想死。
她还想活。
傲狠到底是聪明的,他算准自己不会随意寻死,他做任何事情,都是百分之百把握的。
虫儿肯定不会选择去死,这辈子,乃至永生永世,她都不会选择死亡。
最糟糕的事情已经经历过了,难道这世间还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吗?
虫儿忍不住对着旷野哈哈大笑,没想到,最了解自己的人,竟是这辈子自己最想杀的人。
当虫儿缩回房间,整个房间之内陡然不一样了。
满屋子汇聚了零零散散的星星绿点,仿若漂浮在世间的尘埃,无根无源,但这些绿点煞有规律,自四面八方逐渐开始汇集在虫儿眼前。
一条绿油油的舌头,最终在眼前成形。
虫儿早在镜宅中见过此物,那时正是此物将自己卷带入红莞封闭起来的记忆碎片中,让她亲眼目睹迦释罗与独孤九的最终决战。
原来它竟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虫儿道“你是什么妖精,跟着我,是想吃我吗?”
绿舌头摇一摇。
“那你是想吃些什么?我的血吗”虫儿知道但凡接触自己的人,最终的目的,也就是想喝她的血。
虫儿早不生气,习惯就好,抬起右手狠狠咬破一根手指,朝绿色的舌头上滴了三滴血。